“做什么?”
宋枕星问道。
他视线从她的手机屏幕上飘过,神色如常,“我今天事多,你帮我把礼物送到各处。”
“行,没问题。”
宋枕星一口答应下来,“那你忙吧。”
说完,她也没离开,只是走到一旁属于她的书桌前,坐下来打开电脑。
他们现在公私都在一处,经常这样各做各的事。
偌大的书房再次静谧下来。
被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宋枕星正看着电脑上的报表,低眸看了一眼,是赵婉玉给她找的相亲对象发消息过来。
一个很客气的招呼。
宋枕星点开,也客气地回复了下。
刚认识的人远程聊天多少有几分尴尬,一板一眼地按流程走着。
宋枕星刻意没有秒回,看一会电脑回一句,慢慢的对方也跟了这个频率,双方回复都变得缓慢。
寂静的空间里,手机时不时地轻微震动一下,突兀的,莫名的。
陆狰坐在一旁,余光中有着宋枕星时不时低头回复的身诮,有时候回复得快,有时候回复得久。
忽然,耳边传来她的一声轻笑,似是看到对方什么有意思的回复。
陆狰翻着文件,一支笔生生折断在他手里。
……
“没脑子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
白狮楼前,陆家二爷陆训义被陆崇峰骂了出去,暂停他手上一切职权。
陆训义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依然没用。
程浮白站在一旁,冷眼看向他。
“程浮白!你他妈脏我!”
陆训义被拖出去前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吼。
他想借工厂爆炸栽程浮白一笔狠的,没想到这个王八蛋早就知道他的动向,还暗中助力了他,拿着证据到老爷子面前反告他一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老爷子把他喷得狗血淋头。
“……”
程浮白朝他低了下头,转身走进老爷子的书房,替陆训义求情,“老爷子,二爷只是一时糊涂,停掉一切职权是不是罚得在狠了?”
陆崇峰被气得差点昏厥过去,捂着心口在荣管家的搀扶下坐下来,沉着脸道,“不用管他,我既然收了你为义子,你跟他们就是亲兄弟,他这么害你自然要罚。”
“……”
程浮白恭顺地低着头。
陆崇峰看向他,一脸器重地道,“他手上的事务暂由你接管,浮白,我对你期望很深,别让我失望。”
“是。”
程浮白应声。
陆崇峰摆摆手,让他先走。
程浮白走后不久,陆崇峰一把扫了桌上的东西,“这个蠢货!蠢货!”
他才不在乎陆训义对程浮白下多狠的手,炸工厂也没什么了不起,让他气的是就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老二还让程浮白拿了把柄。
连他立的靶子老二都斗不过,这陆家老二根本接不起来!
“老爷子,您消消气……”
荣管家替他拍背顺气。
“老二是指望不上的。”陆崇峰认了这个命,“老大和老五,你觉得谁能行?”
“大爷和五姑娘都是极睿智的人,但……”
荣管家叹了一口气,但大爷无心理事,只知游戏人间,五姑娘体弱又喜欢暗中搅事,对陆家根本没有多大的责任感,交到她手里,哪天她一不爽,把陆家拆了都有可能。
“孙辈和旁支呢?”
陆崇峰问出来又笑了。
孙辈都太小了,大的哪个成气候,旁支里的更是因当初他和钟恩华分势而立,一个个都存着小心思,哪能担起重任。
这么大个陆家,上上下下姓陆的加起来能有上百号人,居然一个能担起来的都没有。
一个佣人走到门口,低头,“老爷子,小陆少爷来了。”
陆狰。
陆崇峰眼锋一厉。
这是他立的二号靶子,但陆狰进了陆家后就像条鱼,既不与程浮白做对,也不争权斗势,反而是到处同人交好,每次到他这来还会带各种养生品,字字句句劝着他保重身体。
“你说,他会不会是程浮白留的一手?”
陆崇峰道,那个天天同陆狰住在一块的女生,和程浮白的女友是要好的朋友。
“不清楚,但我想着要真是这样,那俩女生没必要往来得这么明显。”
荣管家看不透,只道,“他们就是两块磨刀石,就算勾结也都在老爷子您的掌握中。”
陆崇峰示意让陆狰进来,看看这个年轻小子要做什么。
陆狰进到书房里来,恭敬地朝他低了下头,再抬眼时眉头拧住。
“怎么?”
陆崇峰不动声色地问道。
“您动气了。”陆狰脸上有着不悦,直直睨向荣管家,“荣管家,你太失职了。”
陆崇峰的每次动气都会加速他的死亡。
“……”
陆崇峰坐在那里,定定地看向他。
虽然都是自己立的靶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孩子站在那里,他就没那么重的防备之心。
“我陪您出去散散步。”陆狰又看向陆崇峰。
陆崇峰没有拒绝,从桌前站起来同他往外走去,问他对工厂爆炸的事怎么看,陆狰答得滴水不漏。
他不套话也不谄媚,仿佛真的只是陪他一个老头子走走,毫无目的。
太阳当空照着,陆崇峰却感觉不到暖,骨子里透着说不出来的寒。
他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可他还不能倒下。
肩上忽然一沉,一件大衣披到他的身上,陆崇峰一怔,陆狰站到他面前,不卑不亢地替他将大衣拢了拢。
“陆狰,你光这么讨好大家,只会变成一条趋炎附势的狗,得到的不会太多。”
陆崇峰看着他过于好看的容貌说道。
“如果我说,我只想守着您,守着陆家人,您信吗?”
陆狰看向他,目色认真。
陆崇峰被他的目光灼了下,缓缓问道,“那你觉得陆家人该怎么守?”
“活着就好。”
“……”
陆崇峰听着这么个答案,再老谋深算也不由一愣。
一阵寒风吹来,陆狰往风口站了站,高大的身形替他挡住风。
陆崇峰的背脊弯了弯,一下有些恍惚,生出一种他这老头子还有人真心实意地在乎着的错觉。
但他想,应该只是这孩子的手段。
良久,他借着风闻到药味,“你怎么也喝上药了?”
“安神的。”
陆狰道。
“睡不好么?”陆崇峰问他。
“总做梦。”
陆狰如实说道。
“是么,最近做的什么梦?”陆崇峰闲聊一般地问道。
等风停了,陆狰扶过他的手臂慢慢迎着太阳往前走,双眸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前方,“梦见一个人离我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