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酒店的路上。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而过,在沈珠玥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靠在椅背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郁姐,”她声音有些轻,带着点不确定,“今晚饭桌上那个黄制片……他好像对我有点……敌意?”
付郁正在平板电脑上查看明天的行程安排,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却肯定:“把‘好像’去掉。”
沈珠玥一怔:“为什么?我跟他之间应该没有过节!”
付郁这才从平板前抬起头,侧过脸看她,目光冷静而直接:“你现在拿到的这个女二号角色,原本是内定要给黄制片塞进来的一个小情人的。
结果半路被你截了胡,恒星出面直接定了你,他那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计划落空,能给你好脸色看才怪。”
原来如此!
沈珠玥恍然大悟。难怪那个人总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审视和不善,席间说话也时不时带点刺。
原来是自己无意中挡了别人的路,断了人家的“人情”。
“谢谢郁姐。”沈珠玥真心实意地道谢,要不是付郁周旋,她今晚恐怕会更难熬。
她想起付郁在酒桌上大杀四方的样子,又忍不住加了句,“郁姐威武!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付郁闻言,脸上那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缓和了些许,她微微勾了下唇角,重新看向平板,语气依旧淡然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不用谢我。帮你解决这些麻烦,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认真:“你能在娱乐圈真正站稳脚跟,出人头地,我所有的付出和辛苦,才算有价值。”
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些现实,却奇异地让沈珠玥感到安心。
这是一种清晰的、基于共同利益的合作关系,比任何虚无的承诺都来得可靠。
“我明白。”沈珠玥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和公司的投入白费。”
“嗯。”付郁应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平板上,手指快速滑动着,“明白就好。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五点化妆师会到房间找你。第一场戏很重要,要给庆导留个好印象。”
“好的,郁姐。”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只剩下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和平板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
沈珠玥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心情非常好,她好像在这个世界找到一点努力的意义。
眼下她不是一个人在奋斗,还有一个目标明确、手段专业的经纪人在前方为她披荆斩棘。
她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相较于沈珠玥那边轻松氛围,有人可就完全没这种好心情了。
陈默抱着一摞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轻手轻脚地推开休息室的木门,心里还在盘算着明天的行程。
然而,脚刚踏进去半步,他就硬生生刹住了车——休息室里弥漫着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孟砚辞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正好可以看见大门车辆离开的蜿蜒公路。
他身形挺拔依旧,但那背影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而降低了温度。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头皮发麻。
苍天啊大地啊,他不过就是出去安排了一些工作,顶多二十来分钟,是哪路神仙又精准地踩中了这位爷的雷区,把这尊大佛给惹毛了?!
他刚刚才从上午那场令人窒息的高空低气压里幸存下来,还没喘匀气呢,这又直接进入“深海负压”模式了?陈默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职业生涯遭遇严峻挑战。
他屏住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地挪到茶桌前,将文件轻轻放下。
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打破这可怕的寂静,或者干脆找个借口溜出去。
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专业,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胆怯:“孟总,杭奇实业的孙总那边刚来了消息,想约您明天见面聊一聊合作的可能性。”
孙连奇,榕城实力雄厚的老牌企业家,根基深厚,今年五十有六。
眼看着新兴科技浪潮势不可挡,这位传统行业的巨擘也坐不住了,想要在新领域里分一杯羹,而找上西洲集团、找上孟砚辞,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径。
孟砚辞接手西洲集团后,手段堪称雷厉风行。他不仅在集团原有的地产、金融、零售等传统产业基础上大力推陈出新,优化结构,更是极具前瞻性地另外成立了独立的“恒耀科技投资有限公司”。
早在十多年前,当很多人还对“无人技术”“AI”“人工智能”这些概念懵懂观望时,孟砚辞就已经大手笔地投入巨资,布局了一系列新兴产业。
当时集团内部不少股东元老强烈反对,认为他是不务正业,拿集团的钱打水漂。
然而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不被看好的投资,如今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带来了极其丰厚的回报,甚至成为了西洲集团未来发展的新引擎。
现在谁提起孟砚辞,不得赞一句“目光如炬,投资精准”?当初他刚接手西洲时,外界不看好的大有人在,都觉得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能守住家业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大作为?
可孟砚辞用实打实的成绩单让所有质疑者闭上了嘴。西洲集团在他手里不仅更上一层楼,其涉及的领域之新、之广,甚至让许多同辈企业家望而兴叹。
他一直精准地把握着时代的脉搏,这份眼光和魄力,自然引得无数人眼红又羡慕。但没办法,想进步,就得虚心学习和合作。孙连奇就是这样一位务实又精明的人物。
听到孙连奇的名字,孟砚辞周身那股冰冷的低气压似乎略微收敛了一丝。
他公私分明,在工作上向来极度理性。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寒霜似乎化开了一点,他沉吟片刻,问道:“孙连奇……他好像是我父亲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