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虫潮与尘柱的阻隔,「破界」星槎终于深入至烬尘死域的核心区域。这里的景象与外层又自不同,不再是漫无边际的尘埃之海,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
无数巨大的、如同枯萎植物经络般的暗金色物质构成了复杂的立体结构,纵横交错,蔓延至视野尽头。这些结构表面流淌着微弱的能量光晕,散发出比外层精纯浓郁十倍的寂灭星尘之力,同时也带着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仿佛每一寸空间都凝固着万古的沉寂。
而在这些暗金结构的中心,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温暖的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静静悬浮。那正是“初火之种”的所在!只是它与鹿笙之间,隔着一片看似虚无、却让《弈天筹》疯狂报警的区域。
“警告!前方检测到高强度‘法则真空’地带!任何能量与物质进入,都将快速衰变、崩解,直至归于虚无。常规手段无法穿越。”《弈天筹》的数据冰冷而绝望。
那温暖的金色光芒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就在鹿笙凝神观察,寻找破局之机时,异变陡生。
那点金色光芒微微一颤,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星槎,掠过了鹿笙的身体。
没有冲击,没有伤害,但鹿笙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破界」星槎、复杂的暗金结构、死寂的虚空……所有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燃烧的废墟之上,头顶是破碎的天空,脚下是焦黑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毁灭的气息。
“幻境?不,这是……薪火试炼?”鹿笙瞬间明悟。想要得到“初火之种”的认可,必须通过其设下的道心考验。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她看到了浩瀚的星城在“影渊”的侵袭下节节败退,无数修士燃烧自我,化作一道道悲壮的流星,试图阻挡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却如螳臂当车,纷纷湮灭。悲怆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心神。
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她心底响起:“放弃吧……寂灭终将降临,一切抵抗都是徒劳。融入这永恒的宁静,方可超脱……”
紧接着,场景又变。她看到了自己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避开“大寂灭”的世外桃源,那里资源丰沛,与世无争,可以让她安稳修行,直至长生。只要她愿意转身,忘记那所谓的“薪火传承”。
《弈天筹》在识海中剧烈波动,试图分析幻境结构,寻找破解之法,但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混沌。这是直指本心的考验,外力与算计,效果甚微。
鹿笙闭上双眼,无视周遭不断变幻的、试图动摇她心神的景象,也屏蔽了那诱惑的低语。她的心神沉入自身道基深处,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青玄宗杂役的谨小慎微,到星海之中的步步为营;从只想“苟住”性命的生存者,到逐渐明了“寂灭守护”责任的承载者。
她追求的,从来不是简单的超脱或者苟安。那与现代职场中只求安稳退休、或是遇到困难就甩锅跳槽有何区别?
她的“道”,在于“掌控”。掌控自身的命运,于绝境中寻找生机,在混沌中建立秩序。这“初火之种”,代表的不是逃避寂灭的避难所,而是在寂灭中点燃希望、守护文明余烬的力量!这是一种更艰难、更危险,却也更有意义的“项目”!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再无迷茫,只有磐石般的坚定。她对着虚空,对着那冥冥中的考验意志,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寂灭非是终点,归墟亦非永恒。吾之道,在于守护那一点星火,在于那‘于不可能中开辟可能’的坚持!若天命注定万物终亡,那我便……逆天而行,为这宇宙,留一线生机!”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本质的道心阐述。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所有幻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消散。那温暖的“初火之种”光芒大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灯塔,而是化作一道流淌的金色溪流,主动向着她汇聚而来!
同时,她感觉到那层阻隔在前方的“法则真空”地带,虽然依旧存在,但其针对她的那股绝对排斥之力,却悄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指引,仿佛在告诉她,穿越这片区域,需要的不再是力量,而是……另一种东西。
鹿笙看着那汇聚而来的金色光流,以及光流后方那片虚无的试炼场,心中澄澈如镜。
薪火传承,她已获得了资格。但想要真正将其握在手中,还需要走过这最后一段,或许也是最难的一段路。
她一步踏出,主动迎向了那金色的光流,身影逐渐被温暖的光芒吞没,走向那片象征着最终考验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