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69小时42分。
苏晨蹲在b区仓库第三排货架前,手电光扫过一排空袋,声音发紧:“林哥,大米不对。”
我正往防水箱里塞密封胶条,头都没抬:“多少?”
“账上记着五百斤,实际只剩三百。少的那两百,没签收单,也没出库记录。”他翻着手里那本纸质台账,纸页边角已经磨毛,“老张上周送过一车,写着补货三百,可司机签名单我没见过,字迹对不上。”
我放下胶条,走过去。他把台账递来,手指停在一行墨迹略深的记录上。那行字写着“5月8日,大米补货300斤”,签名潦草,笔锋生硬,像是临摹的。
我合上本子:“从今天起,所有补货必须我当面验收,签字前拍照存档。”
“可……我们还能从哪进货?”他声音压低,“超市早断货了,批发市场封了,正规渠道全停。”
我没答。老张的事让我明白,靠外人送货等于把命交出去。上辈子死前最后三天,我就在啃发霉的饼干,胃疼得蜷在地上,水是浑的,米是黑的,饿到看见幻觉。这一世,我不可能再让那种事发生。
“你去调巷口监控。”我说,“查老张那几天有没有私自卸货,车停在哪,人往哪走。”
他点头要走,我又叫住他:“顺便看看他有没有联系过码头方向的车。”
他一愣:“码头?”
“走私的最爱走水路。”我盯着货架空位,“正规渠道断了,粮只会从黑市冒出来。谁手里有货,谁就能定价。”
他眼神亮了一下,转身跑向控制台。
十分钟后,他喊我过去。屏幕上是三天前的录像,老张的电瓶车停在巷子尽头,一辆没挂牌的皮卡靠边,车斗盖着油布。两人没说话,皮卡司机递来一个信封,老张塞进衣兜,随后皮卡掉头,往东绕过废弃商场,直奔江边老路。
“这条道通货运码头。”苏晨指着路线,“那边现在没人管,海关撤了,保安也跑了。”
我盯着画面定格在皮卡尾灯的那一刻:“他送的不是货,是情报。赵强知道我们缺什么,就会卡住命脉等我们低头。”
“那……我们去黑市?”
“不是‘去’。”我关掉屏幕,“是我们让他以为我们要去。”
我转身走向生活区。苏瑶正在整理药品柜,听见脚步抬头:“怎么了?”
“大米少了两百斤。”我直接说,“现在库存只够撑七天。压缩食品还能撑一个月,但没主粮,人会垮。”
她手一顿,随即抽出一支小玻璃瓶,里面是淡黄色液体:“我昨天熬的氯胺酮混合剂,能让人昏迷二十分钟,解药是葡萄糖水。你要用它换粮?”
“不急。”我摇头,“先放风。让老张觉得我急着找米。”
她明白了:“你让他传话出去,引黑市露头?”
“对。”我点头,“但风不能白放。你把这药分装成十支,贴上‘抗生素’标签。万一交易出问题,能防身。”
她没问为什么信不过老张。自从发电机被偷,她就知道,这地方没表面那么安全。
我掏出手机,拨通建材供应商王经理。
“王哥,上次那批电缆,我改主意了。”我语气放沉,“得加量,屋顶线路重铺,全换成重型护套线。”
他愣了下:“你不是说预算紧?”
“紧也得换。”我顿了顿,“我现在最缺的不是钱,是时间。三天内我要把所有线路改完,不然雨一来,全泡汤。”
“可你哪来的人手?”
“我已经联系了码头那边的工程队。”我故意停顿,“听说他们最近接私活,价格好谈。”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行,我帮你问。”
挂了电话,我知道这句话会顺着王经理的嘴,传到赵强耳朵里。他会信——因为太合理了。一个急着加固安全屋的人,必然需要大量物资,而码头是唯一还能走货的地方。
苏晨从控制台跑来:“林哥,我黑进交通局临时监控网了,调到了码头周边的八个探头。”
我跟他过去。屏幕分割成八格,其中右下角一个画面正对着3号泊位。一艘锈迹斑斑的货轮靠岸,船身写着“海丰6号”,吃水线比同类船深了近两米。
“这船不对。”苏晨放大画面,“它登记载重是八百吨,可这吃水深度,至少装了两千吨。”
“装的不是铁,就是米。”我盯着船名,“这种老船不会走正规报关,夜里卸货,天亮就走。”
“要不要标记它?”
“先拍下船号和靠港编号。”我掏出备用手机,连上控制台,“我得亲自去看看。”
苏瑶突然开口:“你不能空手去。”
我转头。
她递来一支贴着“抗生素”标签的药管:“万一碰上验货,对方让你先交定金,你就说带了样品检测。药抹在指尖,握手时蹭他手上,三分钟内起效。”
我接过,塞进外套内袋。
“还有。”她又拿出一个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这是微型录音器,能录八小时,防水防震。别戴在外面。”
我点头,别在衬衫第二颗扣子背面。
穿好防腐蚀外套,我从工具柜底层取出折叠刀,检查刀刃闭合。这把刀没在老张面前露过,b区的装备清单他也没见过。
出门前,我看了眼墙上的倒计时:68小时11分。
巷口风大。我绕过废弃商场后巷,避开主路,从排水渠缺口钻进码头区。铁网锈断了一角,正好够人侧身通过。
3号泊位在东侧,远离值班室。我贴着集装箱堆移动,蹲在第五排尽头,望远镜对准“海丰6号”。
甲板上有人走动,穿工装,但没挂牌。吊车正在卸货,箱子用油布盖着,但从缝隙能看到白色包装一角——印着泰文,是泰国香米。
我按下手机录像键,拍下船名、编号、卸货位置,以及岸上一辆无牌面包车的车牌角度。
就在这时,船舱门开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对讲机。他站在舷梯口,朝岸边扫视一圈,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外人。
我缩身躲进集装箱阴影。
他没发现我,但举起了对讲机,说了句什么。十秒后,两个工人停下吊车,开始检查四周摄像头。
我立刻关掉手机,贴地后撤。
退出码头两百米,我才掏出手机回看录像。画面清晰,船号、编号、车牌全在。最关键的是,那辆面包车后门打开时,我拍到了里面堆满的米袋,每袋五十斤,至少三十袋。
回到安全屋,我把手机交给苏晨:“导出视频,删原始文件。把船号、车牌、靠港时间做成一张纸条,锁进b区保险柜。”
他接过,立刻去操作。
苏瑶等在生活区门口:“怎么样?”
“有货。”我摘下录音器递给她,“但对方警觉性高,已经开始查监控。下次去,不能走原路。”
“你还要再去?”
“不。”我摇头,“我去是确认线索。接下来,让他们来找我。”
她看着我:“你打算放什么风?”
我走到控制台,打开广播软件,接入周边几个废弃基站的信号。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敲下定时发送指令,“向码头区域发送一条匿名信息:‘收三百斤大米,现金当场交,要货私联。’”
苏晨从机房探头:“万一赵强的人冒充呢?”
“就让他冒。”我关掉界面,“我们不接陌生号码,只等‘熟人’介绍。老张要是还想活,就得把真正的黑市线引过来。”
苏瑶忽然说:“可我们现金不多了。”
“不一定要用钱。”我拉开抽屉,取出一卷电缆样品,“用物资换。告诉他们,我能提供军规级护套线、柴油滤芯、高功率逆变器——都是码头工程队急需的东西。”
她懂了:“你在拿物资当诱饵。”
“对。”我收起样品,“谁先露头,谁就是下一个突破口。”
苏晨突然抬头:“林哥,监控显示老张的电瓶车刚拐进巷口。”
我看了眼时间:19分前我刚回屋。
“让他进来。”我站起身,“这次,我要他亲眼看见我在准备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