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
硫磺、硝石和血肉烧焦的气味混在一起,粗暴的灌进每个人的口鼻。
爆炸声停下,隘口内外的人耳朵里只剩下嗡鸣。
世界安静的可怕。
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烟尘深处就传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是凄厉的惨叫和哀嚎。
“啊——呃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
“救,救命!”
这些声音带着痛苦和怨毒,在隘口回响,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
隘口外,跟在后面的佣兵部队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前面发生什么了?”
“格鲁他们好像碰到硬茬子了?”
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吓人。
一名经验丰富的小队长皱起眉,踮起脚尖想朝烟雾里看,嘴里还在安抚手下。
“都稳住!可能是敌人的巫术陷阱,吓唬不了我们血手的人!”
话音刚落,一阵山风从隘口内吹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大风吹散了浓烟,隘口内的景象第一次清晰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
刚才还在议论的佣兵们全都僵在原地,一个个张着嘴巴,呆住了。
没了。
原本还算平整的隘口通道,现在消失了。
原地是一片翻开的焦黑土地,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冒着青烟。
最大的坑有十几米宽。
那一百个冲进去的先锋队员,没有一个站着的。
应该说,没有一个完整的。
空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烧焦的皮革和扭曲的金属片,散的到处都是。
一面印着血手图案的破旗,插在一截断裂的大腿骨上,在风中无力的摆动。
惨叫声,就是从这些还没死透的残肢里发出来的。
一个佣兵没了下半身,用手在地上爬,肠子拖了一地,嘴里发出“嗬嗬”声。
另一个被炸断了四肢,只剩个身子在血泊里扭动,双眼翻白,只能发出呻吟。
人间地狱。
这个词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他们打过很多仗,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就是一场屠杀。
一场他们无法理解的屠杀!
“呕..”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佣兵忍不住弯下腰,剧烈的干呕起来。
他的反应打破了压抑的气氛,人群爆发出更大的骚乱。
将骚乱推向恐慌的,是几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处在爆炸边缘,侥幸没被直接炸碎,但那副模样比死了还恐怖。
一个身材魁梧的佣兵失魂落魄的坐在弹坑边。半边脸没了,血从耳朵、鼻孔和嘴里流出来,他却好像没感觉。
完好的那只眼睛瞪得很大,眼神空洞,死死盯着地面,嘴里喃喃的重复着:
“地开了,裂开了。”
“钻出来了”
另一个幸存者更惨,一条胳膊被齐肩炸断。
他没叫也没呻吟,只是用仅剩的手抱着自己的断臂,像抱着宝贝。
呆呆看着周围血肉模糊的同伴,又看看怀里的胳膊。
忽然。
“嘿嘿嘿....”
他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他笑着,眼泪鼻涕混着血水流了满脸。
把断臂猛的朝天上一扔,然后连滚带爬的,发疯似的向后方逃去。
一边爬一边发出尖利的笑声,那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
这个幸存者的崩溃,让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强烈的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佣兵队伍里飞快蔓延!
“魔鬼!是魔鬼的陷阱!”
“快跑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那样!”
第二梯队的佣兵们被眼前的景象和同伴的疯狂彻底吓傻了。
理智、军纪、独眼巴隆的命令,在求生本能面前什么都不是。
第一个佣兵扔掉武器,哭喊着转身就跑。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眨眼功夫,第二梯队的阵型就崩溃了!
士兵们哭喊推搡着,不顾一切的掉头逃跑。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别挤我!滚!”
混乱在隘口外围迅速升级。
更糟的是,后面的部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人疯了一样往回冲。
“怎么回事?前面的顶不住了吗?”
“都站住!不许退!”
“督战队!督战队在哪儿!给我砍了这些懦夫!”
后面的军官还在徒劳的嘶吼着维持秩序,甚至命令部队继续向前挤。
这一进一退,让本就拥挤的队形瞬间乱套。
想逃命的人和往前挤的人狠狠撞在一起。
人挤人,人踩人。
摔倒的惨叫,被踩踏的哀嚎,咒骂声,哭喊声。
血手佣兵团严密的阵型,不到一分钟就从内部烂掉了。
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自己乱了起来,彻底溃败。
整个战场,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