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大教堂的秘密殿堂内,惩戒主教马尔带着嗜血的亢奋,大步流星地离去。
他要去集结他的净化军团了。
随着沉重的石门缓缓关闭,殿堂内狂热的杀意褪去,只剩下一种比死亡更冷的宁静。
穹顶的神圣符文阵列依旧散发着纯粹的白光,照在教义主教瓦莱里乌斯花白的头发上。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瓦莱里乌斯。”
大主教奥格索斯的声音响起,平稳,不带一丝情感。
“冕下。”瓦莱里乌斯躬身。
“你明白了吗?我们真正的敌人是什么。”奥格索斯问。
“明白了。”瓦莱里乌斯回答,声音同样平静,“不是武器,不是那个虚假的‘指引之神’,而是思想。一种让羔羊妄图决定自己命运的瘟疫。”
“很好。”奥格索斯微微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么,就由你来为这场瘟疫,下一个最精准的定义。我要一份《绝罚敕令》,一份足以让整个大陆都认识到其肮脏本质的判决书。”
“遵命,冕下。”瓦莱里乌斯再次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不像马尔那样充满力量,却坚定得如同丈量历史的刻尺。
半小时后,教义馆。
这里是整个神圣教廷帝国收藏典籍最丰富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卷和墨水的味道。
瓦莱里乌斯坐在长桌的主位,下方是几位同样年迈,专精于历史与教义的红衣主教。
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狂热的口号。
瓦莱里乌斯将一份关于共和国的情报复本,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各位,开始工作吧。”他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门枯燥的学问。
一位主教扶了扶眼镜,拿起情报,缓缓开口:“他们的核心,是那个自称‘指引之神’的存在。根据教典第三卷《神格谱系》记载,世界原初神系中,并无此名号。其来历不明,可以断定,其为‘伪神’。”
“同意。”另一位主教点头,“其教义,鼓吹‘人人平等’,否定信徒与生俱来的原罪,否定了神对世俗秩序的安排。这与光明教义中‘各安其位,方得救赎’的核心相悖。其理念,应定义为‘混沌异端’。”
瓦莱里乌斯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第三位主教补充道:“既然是传播混沌异端的伪神,其信徒,自然就是‘异端’。而其盘踞的国度,那个所谓的‘阿特留斯共和国’,本质上就是一个滋生思想瘟疫的源头。我提议,在敕令中,将其定义为必须被彻底净化的‘疫区’。”
“伪神”,“混沌异端”,“疫区”。
三个冰冷的词汇,在几位老人的讨论中被迅速敲定。
它们将成为共和国在未来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历史中,都无法洗去的烙印。
“很好。”瓦莱里乌斯终于开口,“那么,开始起草《绝罚敕令》吧。我们要为它的罪行,做出最详尽的陈述。”
神圣的语言,在教典馆中缓缓流淌。
一份足以动摇世界的《绝罚敕令》,在几位教士的笔下迅速成型。
“第一罪:僭越神权。炮制伪神,窃取本应属于真神的信仰,动摇神权之基石。”
“第二罪:颠覆秩序。鼓吹生而平等,废黜贵族,将神赐的权柄交予凡夫俗子,此乃对神圣秩序的公然践踏。”
“第三罪:亵渎灵魂。以物质享受诱惑信徒,宣扬追求现世幸福,而忘却灵魂救赎,使其沉沦于俗世欲望,永堕深渊。”
“第四罪:散播蒙昧。以所谓的‘科学’与‘知识’,取代神圣的启示,蒙蔽信徒双眼,使其远离真理之光。”
……
一条条罪状被罗列出来,共和国的每一项进步,都被巧妙地扭曲成了动摇世界的滔天大罪。
当“第十罪”的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瓦莱里乌斯拿起这份还散发着墨香的羊皮卷,亲自前往圣光大教堂的顶端。
奥格索斯依旧坐在那个封闭的祈祷室内。
他接过敕令,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随后举起枯槁的右手。
一团纯粹到极点的圣光在他掌心凝聚,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他将手掌,重重按在敕令的末尾。
“嗡——”
一道璀璨的白光闪过,一个燃烧着十字圣火的徽记,深深烙印在了羊皮卷上。
这一刻,这份文件不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份具备神圣力量的裁决书。
“瓦莱里乌斯。”大主教的声音响起。
“在。”
“将这份敕令,抄录一千份。我要在半个月内,让每一个信仰光明的国王、公爵、伯爵的桌上,都摆着一份。让他们明白,对疫区的征伐,是荣耀,更是义务。”
“遵命。”
奥格索斯又转向殿堂阴影中的另一名主教,那是负责宣传教义的“宣讲主教”。
“安博罗。集结神殿所有最优秀的宣讲团,我要你的人在一个月内,走遍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我要让‘共和国’这个词,在平民的耳中,比恶魔的名字还要肮脏。我要让孩子们听到这个词,就会吓得躲进母亲的怀里。”
宣讲主教安博罗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一丝狂热的微笑。
“如您所愿,冕下。思想的瘟疫,将由更强大的思想来净化。”
随着两位主教领命退下,整个圣辉城,这座神权帝国的心脏,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效率运转起来。
无数的抄写员在灯下奋笔疾书,一队队口才出众的宣讲士开始集结。
一场针对共和国的,从精神到肉体的绞杀,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