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盯着西北方向的浓雾，灵域核心还在震动。那节奏和老乞丐敲烟袋锅的一模一样，三短一长，像是某种信号。他没动，手指在眉心划了一下，青铜指环贴着皮肤发烫。
“那边有问题。”他说。
林婉靠墙站着，右手还按着脱臼的肩。她抬头看了眼雾的方向，又低头看罗盘。指针不动，像被冻住了。
“阴气太匀了。”她收起罗盘，“分不出强弱。”
陈虎把消防斧从地上拔出来，符咒烧过的痕迹还在冒烟。他右臂黑斑退了一点，但抬手时能感觉到里面像塞了冰块，沉得慌。
“要进去？”他问。
“只能去。”江临川往前走了一步，血雾自动分开一条路，“刚才那些小鬼绕圈不是乱转，它们在找入口。”
话刚说完，三人同时迈步。一踏进浓雾，空气就变了。不是冷，也不是湿，而是像被人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和鼻孔，所有感官都迟钝了半拍。
江临川立刻察觉不对。灵力运转慢了，像是在泥里游泳。他试着调动灵域，防护层还在，但扫描功能卡顿严重，反馈延迟了两秒。
“关掉对外探测。”他低声说，“省点力气。”
林婉点头，从兜里摸出银镊子，轻轻敲了下岩壁。声音传回来有点歪，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部分。但她听清了回音的节奏，地面没问题。
陈虎往后退了两步，把作战服外层撕下一截布条，绑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系在江临川腰带上。布条绷直，三人连成一线。
“别走丢。”他说。
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雾更厚了。视野缩到五步之内，再远就是一片灰红。江临川突然停下。
“林婉。”他开口，“你刚才是不是回头跟我说话？”
林婉皱眉：“我没动过。”
“我看见你转身，嘴张了。”
“幻觉。”林婉立刻反应过来，“这地方会造影子。”
话音刚落，陈虎猛地挥斧劈向侧面。斧刃砍进雾里，什么都没碰到。
“有人掐我脖子。”他喘着说，“手是凉的。”
没人回应。三人站定，呼吸声成了唯一能确认彼此存在的东西。
江临川闭眼，靠灵域感知周围。虽然扫描受限，但基础防护还在运行。他发现血雾边缘有轻微波动，像是被风吹过，可这里根本没有风。
“不是随机干扰。”他说，“它在推我们。”
“谁？”林婉问。
“不知道。”江临川睁开眼，“但它想让我们往一个方向走。”
他又往前走，故意偏左十五度。走了三步，身体突然一沉，像是脚下多了阻力。等他回到原路线，那种压迫感立刻消失。
“路被锁死了。”他说，“只能沿着它给的线走。”
林婉咬牙：“所以老乞丐的信号……是陷阱？”
“不一定。”江临川摇头，“可能是线索，但被人改了用法。现在这个节奏，是反向导航。”
他抬起手，用指环轻轻叩了三下牙齿，再加一下长震。动作很小，几乎看不出。
等了几秒，雾没反应。
“没连上。”他说。
“你在试什么？”林婉低声问。
“传信号。”江临川看着前方，“如果外面还有人在听，应该能懂。”
林婉没再问。她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说话。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念咒，可睁开眼什么都没有。
三人继续前进。速度放慢，每一步都踩实了再迈下一步。陈虎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用斧背在岩壁上划痕。一道短横，一道长竖，交替留下。
他知道迷宫最怕的就是原地打转。
越往里走，雾里的动静越多。一只手从江临川袖口擦过，触感像湿透的布条。他没甩开，也没回头。林婉眼角瞥见有个小孩蹲在路边哭，走近一看，地面只有水渍。
陈虎突然低吼一声，整个人往前扑。
“怎么了？”江临川回头。
“有人在我背后笑。”陈虎脸色发青，“声音像我队里那个死了的兄弟。”
没人接话。这种事没法验证，也没法安慰。
江临川伸手摸了下指环，温度比刚才高了。他意识到一件事——灵域虽然被压制，但指环和它的连接还在。这意味着系统绑定物仍在工作，只是无法弹出界面。
“你还撑得住？”林婉看他脸色。
“还行。”江临川笑了笑，“修地府不如送外卖，至少送不完还能辞职。”
林婉差点笑出来，硬憋住。
陈虎哼了一声：“你这心态比我当年在战场还稳。”
又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个岔口。两条路，宽度差不多，雾也一样浓。江临川站在路口，没动。
灵域反馈回来的数据很奇怪。两条路的阴气浓度完全一致，温度、湿度、流动方向全都一样。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这么精确。
“人为的。”他说。
“选哪边？”林婉问。
“都不选。”江临川蹲下，从地上抓了把碎石，撒向左边路口。石头落地后，其中一块微微滚动，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里。
他盯着那块石头，等了五秒。
石头动了。不是滚，是慢慢下沉，像被什么东西吞进去。
“右边。”他说。
三人转向右侧。刚走几步，江临川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感觉到灵域核心又有震动。还是那个节奏，三短一长。但这次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不对。”他低声说，“刚才的信号是从前面引我们进来，现在是从后面推我们往前。”
“被人夹中间了？”陈虎握紧斧子。
“更像是赶羊。”江临川眯眼，“它不让我们停，也不让回头。”
林婉忽然想起什么：“你说这节奏是导航……那能不能反过来用？比如设个陷阱？”
“可以。”江临川点头，“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没退路。”
他们继续向前。这一次，江临川开始留意脚下的地面。每隔一段距离，他都会停下，用鞋尖轻刮岩石表面。
第三次检查时，他发现了异常。地面上有一圈极淡的刻痕，半埋在尘土里，形状像个扭曲的“井”字。
“阵法残留。”他说，“旧的，但没完全失效。”
林婉蹲下来看，手指悬在刻痕上方一寸处。她感觉到一丝拉扯力，像是要把她的气息往下拽。
“踩进去会怎样？”陈虎问。
“不知道。”江临川站起来，“但肯定不是请客喝茶。”
他们绕开刻痕继续走。接下来的路上，类似的标记越来越多。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岩壁，全都隐藏得很深，若不是刻意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江临川越来越确定——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迷阵，而是被人精心布置的引导系统。所有的标记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我们快到了。”他说。
“到哪儿？”林婉问。
“它想让我们看见的东西面前。”
陈虎突然停下，在岩壁上又划了一道斧痕。这一道比之前的深，位置也更高。
江临川注意到他的动作，没说话。
林婉走在中间，左手一直贴着红绳。她感觉那根褪色的线一直在发热，像是体内有股热流在顺着血管往上爬。
“我没事。”她察觉到两人看她的眼神，“就是有点……熟悉。”
江临川没接话。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之前读取厉鬼记忆时，她看到的母亲影像还在。
雾越来越浓，几乎贴着脸流动。江临川的指环持续发烫，灵域的震动频率开始加快。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节奏，不再是三短一长。
变成了四短两长。
和老乞丐敲的不一样了。
“变信号了。”他低声说，“它在更新指令。”
林婉立刻明白：“说明我们接近核心区域了。”
“也可能。”陈虎插话，“是它觉得我们快识破了。”
江临川没动。他在想怎么传个反向信号出去。指环能接收，应该也能发射。但他不敢轻易试，怕打草惊蛇。
“先跟它走。”他说，“看看它到底想给我们看什么。”
三人继续前行。脚步声被雾吸得干干净净。江临川的手一直放在腰带上，确保布条始终绷直。
就在他们转过一道弯时，前方雾中浮现出一个轮廓。
不高，不宽，像是立在路中间的一块石碑。
江临川停下，盯着那团影子。
他知道。
这不是出口。
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