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天渊的风裹着冰碴子割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林天把苏璃(小雅)往怀里拢了拢,她发间的红绳穗子扫过他手背,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那是老陶匠用晒了三天的月光土搓的,说“红绳系魂,能拴住月亮”。
“爸爸,”苏璃的声音闷在他衣襟里,“阿公的茶……是不是凉了?”
林天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在龙窑,老陶匠把最后一撮月光土揉进陶胚时,手抖得厉害,陶碗边沿还裂了道细纹。他当时没敢说,此刻望着冰棺上凝结的白霜,突然想起老陶匠说过的话:“月满陶要装活人的热乎气儿,凉了……就盛不住团圆了。”
冰棺的裂纹里渗出点幽蓝的光,像极了苏璃画本里“月亮掉进冰窟窿”的颜色。林天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棺壁,就被一股寒意逼得缩回手——那不是普通的冷,是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凉,像有人拿冰锥子扎他的记忆。
“阿公说……”苏璃突然拽他衣角,“这棺材上的花纹,和我在梦里见过的一样。”
林天抬头。冰棺表面浮着暗金色的云纹,确实和他昨夜血月斩劈开的黑雾里,那座悬浮着月满陶的祭坛纹路如出一辙。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炸响时,他正盯着自己掌心——那里有道淡金色的印记,是今早给苏璃系红绳时,被她手里的陶片蹭上的。
【检测到宿主与目标血脉共鸣度97%!】
【触发隐藏记忆:葬天渊底七日(宿主本体与小满的最后时光)。】
记忆像被掀开的潮水。林天看见自己跪在冰渊里,怀里的小婴儿(小满)冻得小脸发紫,哭声像碎玉。他解开自己的外袍裹紧她,却发现后背插着七柄血剑——每柄剑上都缠着黑雾,雾里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此刻站在冰棺前的骑士。
“交出月满陶!”为首的骑士声音像砂纸擦石板,“否则你和你女儿,都得给小少爷陪葬!”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林天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用染血的手攥住骑士的剑刃,指甲崩裂,血珠滴在冰面上,瞬间冻成暗红的冰花。小婴儿突然止住哭,小手抓住他染血的指尖,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阿爹……不疼。”
“阿爹不疼。”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对吧?
冰棺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林天猛地抬头,看见棺盖裂开一道缝隙,有只苍白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指尖还沾着没化的冰碴。苏璃突然挣脱他的怀抱,扑过去抓住那只手——她的手很小,却暖得惊人,像团小火苗。
“哥哥……”小婴儿(小满)的声音像冰裂般清脆,“阿爹的茶……凉了。”
林天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是小满沉睡十年来第一次开口。他跪在冰棺前,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小满,阿爹重新泡了茶。”
老陶匠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举着个粗陶碗。碗里的桂花茶飘着热气,金黄的桂花浮在汤面,像撒了把碎太阳。小满的手指刚碰到碗沿,整口冰棺突然剧烈震颤,棺壁上的冰碴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符文——和林天眉心的混沌印记,分毫不差。
“是……是因果锁。”老陶匠的声音发颤,“当年小少爷偷走月满陶时,用血脉锁了这棺材。要打开它……”他浑浊的眼睛看向林天,“得用你的血。”
林天没说话。他抽出腰间的柴刀,刀柄上的血月符文泛着暗红的光。这是他用老陶匠的刻刀,一刀一刀在柴火上淬出来的——每道纹路里都浸着他的血,他的魂,他这十年来的悔恨与思念。
刀尖划过掌心时,苏璃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她仰着头,眼睛里全是泪水:“爸爸,疼吗?”
“不疼。”林天摸了摸她的头,和记忆里那个小婴儿的动作重叠。他把流血的手按在冰棺上,鲜血顺着符文蜿蜒,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咔嚓——”
冰棺彻底裂开。小满蜷在里面,红裙上沾着冰碴,发梢还凝着霜花。她的眼睛慢慢睁开,是和苏璃一样的冰蓝色,却多了几分空茫。她望着林天,又看了看苏璃,突然笑了:“阿爹……苏璃?”
“是我。”苏璃扑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我是小雅,阿爹说我是你的妹妹。”
小满歪头,小手摸了摸苏璃的发顶:“妹妹……像月亮一样软。”
老陶匠突然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是块半旧的银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和苏璃脖子上的银链一模一样。“这是小满周岁时,她娘打的。”老人的声音发颤,“她说……等小满长大,要带着它去看月亮。”
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银锁,突然抬头:“我娘……”
“她在等你。”林天说。
小满的眼睛突然亮了:“那……我们去看月亮好不好?”
“好。”林天把她抱起来,苏璃牵着老陶匠的手,四人站在冰原上。月光如瀑倾泻,把冰面染成银白,连小满发间的银锁都泛着柔和的光。
“爸爸,”小满指着月亮,“月亮里有……”
“有我们。”林天替她说完。
苏璃踮着脚,把半块月满陶举向天空。陶片上的桂花纹路和月光交叠,像撒了把碎金。老陶匠笑着说:“小雅刻的月亮,比真的还好看。”
小满突然挣脱林天的怀抱,跑到老陶匠身边:“阿公,我也要刻月亮!”
老陶匠蹲下身,把陶胚递给她:“好,阿公教你。”
苏璃举着陶刀凑过去:“我帮你磨泥!”
林天站在原地,望着三个重叠的影子——小满的红裙,苏璃的羊角辫,老陶匠的白发。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线,串起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检测到宿主与目标血脉共鸣度100%!】
【提示:当前为“因果圆满期”,可触发“时空锚定”(永久锁定当前时间线,冷却时间:永久)。】
林天摸了摸口袋里的混沌本源印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从未如此沉稳——那是小满的体温,是苏璃的笑声,是老陶匠的茶香,是所有他守护过的、珍惜过的温度。
“小满,”他轻声道,“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们都来看月亮。”
小满用力点头,发间的银锁在月光下闪了闪:“嗯!还要带阿公的茶,小雅的桂花糕,还有……”她歪头看向林天,“爸爸的故事。”
林天笑了。他想起地球上的深夜,女儿趴在他背上数星星;想起穿越前的最后一刻,妻子塞给他的储物戒指;想起此刻怀里的小满,发梢沾着的月光土。
原来,所有的“过去”,都是为了此刻的“团圆”。
——
深夜的风突然变了。
林天正给小满盖兽皮被子,听见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猛地抬头,看见火塘的光映在洞壁上,投下几个扭曲的影子——是穿玄色劲装的人,腰间挂着泛着幽光的兵器。
“谁?”老陶匠的声音发颤,手按在陶刀上。
“昊天宗的人。”林天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带着与之前骑士相同的气息——是黑暗大帝的走狗。
为首的男人掀开斗篷,露出半张腐烂的脸。他的左眼是血窟窿,右眼泛着幽蓝的光,和小满的瞳孔如出一辙:“林天,你以为躲进葬天渊就能逃?昊天大帝的复苏,可等不了多久。”
林天的指尖掐进掌心。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本源在翻涌,与刀柄的血月符文产生共鸣,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你们要什么?”
“月满陶。”男人的目光扫过小满怀里的陶胚,“当年小满少爷偷走的,是我们宗门的圣物。今日,我要把它……”
“休想!”小满突然尖叫着扑过去,红绳穗子甩在男人脸上。她的小手里攥着半块月满陶,陶片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金光,将男人的脸灼出一片焦黑。
“小满!”林天扑过去,将女儿护在怀里。他能感觉到,月满陶的金光顺着他的手臂涌进体内,混沌本源的力量瞬间暴涨。
【混沌本源·月满共鸣!】
【获得临时能力:月刃(可凝聚月光之力斩敌,冷却时间:1分钟)】
林天的指尖泛起银白的光。他挥剑的瞬间,月光如瀑倾泻,将男人笼罩其中。男人的惨叫声被风声撕碎,血雾凝成骷髅头的形状,最终消散在夜色里。
剩下的两人见状,转身就要逃。林天却没有追。他转身抱起小满,发现少女的额头全是冷汗,小手里仍攥着半块月满陶。
“爸爸,”小满的声音发颤,“我……我是不是又做了噩梦?”
林天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得更紧:“不是噩梦。是坏人在试探我们。”
老陶匠从窑里走出来,手里举着那把刻了“小满的刀”的陶刀。刀身上的纹路与月满陶的金光交相辉映:“娃子,这刀……我重新淬过火了。”
林天接过刀,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与目标血脉共鸣度100%!】
【解锁记忆:葬天渊第七日(宿主本体与小满的最后时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天看见自己跪在冰渊里,小满的小脸冻得通红,眼泪落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花。他用自己的血暖着她的手,用月满陶给她喂了口热粥——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的“废柴”,而是能劈开冰渊的“弑神者”。
“爸爸……”小满的声音像冰裂般清脆,“我梦见……阿公的茶凉了。”
老陶匠的眼泪砸在刀身上,晕开一片金色的痕迹。他摸了摸小满的头,又看向林天,声音里全是释然:“娃子,这茶……我重新泡了。”
林天放下刀,将两个女儿抱进怀里。苏璃的红绳蹭着他的下巴,小满的月满陶贴着他的心口。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本源变得越来越沉稳,像一汪深潭,映得出过去,也照得见未来。
“小满,小雅,”他轻声说,“明天,我们去看最大的月亮。”
“要装下爸爸、阿公、哥哥,还有所有好吃的桂花糕!”苏璃喊道。
小满用力点头,红绳在她手腕上晃出金色的光。洞外的风突然变得温柔,吹起她们的发梢,像在应和她们的约定。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被封印千年的黑暗大帝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里泛着幽蓝的光,望向葬天渊的方向——那里,有他最想要的“月满陶”,有他最忌惮的“混沌种”,更有……
“林天……”黑暗中传来沙哑的低语,“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林天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很圆,很亮,像撒了满地的桂花。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本源在翻涌,与月满陶、小满、苏璃的气息产生共鸣,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不会。”他轻声说,“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