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周,苏然总觉得安迪有些不对劲 。
每个周末一早,她都会拎着装满玩具和零食的袋子出门,直到天黑才回来,脸上还总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既有疲惫,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苏然心里犯了嘀咕:奇点出差快一个月了,肯定不是去找他。
安迪在海市认识的人不多,难道是包奕凡?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包奕凡的电话,想探探口风。
“包总,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联系了。” 苏然笑着说。
“嗨,还能忙什么,天天开会呗!” 电话那头,包奕凡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这不正跟你们晟煊对接合作细节嘛,流程得一步步定好,等我这边理顺了,就邀请你和你姐来南通考察,顺便一起吃个饭。”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最近确实够忙的。” 苏然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最近没时间来海市吧?”
“暂时没空想,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包奕凡笑着说,“到时候肯定找你打圈,顺便看看你姐,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挂了电话,苏然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 既然不是包奕凡,那安迪周末到底去了哪里?
他想起上次黛山之行,安迪情绪失控的样子,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事,决定等她回来,好好跟她聊聊。
周六晚上,安迪拎着空袋子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苏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愣了一下,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跟恐恐出去了。”
“你老说要换门锁密码,却一直没换,我就自己进来等你了。” 苏然站起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空袋子上,“又去买东西了?”
“嗯,随便逛逛。” 安迪避开他的视线,换了鞋就往厨房走,想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你说我不是外人,这话还算数吗?” 苏然跟在她身后,语气带着几分认真。
安迪停下脚步,转过身,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当然算。在海市,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和老谭。”
“那你为什么有事瞒着我?” 苏然追问,眼神紧紧盯着她,“最近周末早出晚归,到底去了哪里?”
安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飘忽:“没什么啊,就是偶尔跟奇点吃饭,或者自己去商场逛逛。”
“跟奇点吃饭需要带玩具和零食?” 苏然不依不饶,“而且奇点出差快一个月了,你上哪跟他吃饭?姐,你从小一紧张就会下意识找水喝,现在你又在回避,说明你心里有事。”
安迪被戳中了心事,干脆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让她冷静下来。
她放下瓶子,声音带着几分抗拒:“我确实有事,但我不想说。”
“你连我都不愿意说,还能跟谁说?” 苏然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心疼,“你总不能把秘密藏一辈子吧?什么事要憋这么久?这样下去,你会憋坏的。”
“憋坏?你是想说,我会憋疯,对不对?” 安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猛地把矿泉水瓶砸在料理台上,水花溅了一地,“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疯?”
“你太敏感了。” 苏然连忙上前,想帮她收拾地上的水渍,却被安迪躲开。
“我敏感?” 安迪红着眼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不正常,觉得我早晚都会变成疯子!”
“谁说的?” 苏然停下动作,语气坚定,“如果你是疯子,那这世上就没有正常人了!人本来就不是完美的,谁还没点毛病?我有时候会优柔寡断,不会拒绝别人;有时候又无所畏惧,想跟人硬碰硬 —— 难道这就是精神分裂?不是的,这只是人正常的多面性而已!因为人本来就是情感复杂的!”
“可我不一样,我真的不一样……” 安迪的声音弱了下来,眼神里满是迷茫,“我跟你们都不一样。”
“每个人本来就不一样啊!” 苏然叹了口气,耐心地说。
“邱莹莹恋爱脑,遇到喜欢的人就不管不顾;关雎尔太死板,做什么都要按规矩来;樊胜美虚伪好面子,总想着靠别人;曲筱绡像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 —— 她们不都有自己的问题吗?但这就是她们啊,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完美的机器。”
“可她们的问题,跟我的不一样……” 安迪咬着嘴唇,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 。
苏然的话,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是不一样,但这很正常。” 苏然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每个人的遭遇不同,性格不同,遇到的问题自然也不同。你只是童年不幸福,留下了阴影,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听过吗?幸福的童年能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 你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有人陪着你,慢慢走出来。”
安迪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肩膀微微颤抖。
苏然知道,她心里的冰正在慢慢融化,轻声说:“我是你最亲的人,有什么事,跟我说出来,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你会舒服很多。”
过了很久,安迪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好吧,我告诉你!我可能要立遗嘱。”
“立遗嘱?” 苏然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好端端的,立什么遗嘱?”
“我想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 安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包括我在美国的房子、车子,还有银行里的存款,全都留给你。”
“你这是干什么?” 苏然皱起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解。
“我要你照顾我。” 安迪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是怕…… 怕有一天我疯疯癫癫的,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到时候,我需要你管我,哪怕我变得不可理喻,你也不能不管我。”
“你放心,就算没有遗嘱,我也不会不管你。” 苏然心里一阵发酸,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却被安迪拦住。
“不止是我。” 安迪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还有小明。”
“小明?” 苏然愣住了,一脸茫然,“小明是谁啊?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安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着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明是我弟弟…… 亲弟弟。他有精神问题,现在在黛山的养老院里。我每个周末去看他,带玩具和零食,就是想多陪陪他…… 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怕我没办法照顾他,所以才想立遗嘱,把我们俩都托付给你。”
苏然站在原地,彻底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安迪为什么周末早出晚归,为什么情绪总是不稳定 。
她不仅要承受自己童年的阴影,还要担心弟弟的未来,独自扛着这么多压力,难怪会活得这么累。
他走到安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坚定:“姐,你别担心。以后我跟你一起去看小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你不会变成那样,小明也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安迪靠在苏然的肩膀上,压抑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决堤 。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敢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第一次有人告诉她 “不用怕,我们一起扛”。
那一刻,她觉得心里的重担轻了很多,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