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等了许久,那出来的学子,可是个个整洁干净,哪里有去挖过冬笋的痕迹。
“符公子也去了,我撞见他,就同他一起。”安歌乖乖坐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认真的脸,任他将自己脸上沾的尘土擦个干净,还仔细想了想,“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晏鹤川指尖的动作只微微一顿,神色却如常,他接着擦去她鼻尖上残留的一点灰:“歌儿在书院,与他交好?”
符今朝是庆淮王的人,而他尚无法确定庆淮王等人此番回京是否怀揣着其他目的。
安歌沉吟着,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才轻轻摇了摇头:“不算……在今日以前,与他谈话前后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不过今日我在挖冬笋的时候,符公子来帮我,我感觉……他这性子与褚青林大不相同,他谦和内敛,可不像她那般目中无人。”
晏鹤川望着她那充满分享欲的灵动神情,收下帕子的手细微一怔,认真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哦对了王兄!你知道吗!”
“那冬笋可不好挖了,我挖了许久才挖出四根,还有两根是符公子给我的!”
“今日裴先生夸我了,说我字写得越发好!”
“还有还有!萧渡给了我一个竹蜻蜓,王兄玩过吗?”安歌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竹蜻蜓,举到了晏鹤川的面前。
晏鹤川眼底失了笑,见她雀跃的模样,迁就地轻点了头:“玩过。”
“原来王兄也会玩竹蜻蜓……还以为王兄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安歌听到答案,略带几分诧异,挪着身子往里坐了坐,捧着那竹蜻蜓在手中转了转。
她脑中不知又在想些什么,还未等晏鹤川说话,就又兴致勃勃地开了口,不知不觉已经攥上了他的衣袖:“今日萧渡还带了梨花巷里卖的包子给我尝了!好吃!下回我也给王兄带!”
“好。”他慢悠悠拖着尾音,柔柔的目光注视着她,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道,“不过……本王此前就听闻,靖国公府世子,对你很是照顾。有一日还——”
他故作思虑片刻,才道,“一同策马?”
那日萧渡带着安歌赶着去书院一事,晏鹤川人在宫中,就已听说了,可毕竟非什么大事,确认安全后,就也未向安歌提起。
安歌被晏鹤川问起此事,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却被他大手扣住了后颈,力气不大,却强迫她抬头直视着他。
“嗯?可有此事?”他声音轻轻的,落入安歌耳中,是如同蛊惑般地循循引诱。
而他那戴着墨玉扳指的大拇指,此刻正带着玉的温和凉意,指腹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边。
安歌望向他认真询问的神情,却是不禁失了神。
“那日……是因太迟了,萧渡是怕我迟到书院,才带着我一起去的!”她并未急着辩驳,望着他缓缓解释,“可之后再也没有了!”
末了还不忘嘀咕着吐槽,“那萧渡待人热情,什么都好,骑马太快了,都快给我甩飞了……我可不敢再上他的马。”
晏鹤川心中有一瞬的不是滋味,微微眯了眯眼,重复着:“什么都好?”
“那自然没有王兄好!王兄最好了!王兄哪里都好!”
安歌立刻机灵地回答着,狗腿地巴眨着眼睛望着他,唇边洋溢着坦诚的笑意。
晏鹤川神情滞了一瞬,无奈地笑了笑,手刚从她脖颈后收回,便被她趁机抱住了胳膊。
“王兄改日教我骑马嘛,好不好!”她请求着。
晏鹤川本就有此打算,她也想学,他也不会拒绝。
但他还是想逗逗她:“不好。”
“那我找萧渡教我!”安歌也不执着,轻轻一噘嘴,故作傲娇地扭开了头,也不去求他。
“你敢?”晏鹤川抬手轻敲了她的额头,语气不重,却藏着几分威胁。
安歌松了手,捂着脑门,幽怨地抬起眼,故意委屈巴巴地挪到一边去,在离他远一些的位置上嘀嘀咕咕:“那萧渡骑马也很厉害的……王兄不教我,我找旁人还不行吗……”
晏鹤川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他分明敲得很轻,一边拉开她捂着额头的手,去查看是否有印子,一边语重心长同她解释:“歌儿也知他是旁人,更何况……男女有别。”
“那王兄不也是——”安歌想反驳,却被他望过来的那双深邃眸子堵住了后话。
“王兄是旁人?”晏鹤川无奈反问。
他看她额头并无异样,才放心地收回手。
见安歌悻悻低了头,又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不是旁人那还不教我……还不让我找别人教……”
“真想学?”
他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安歌垂着的脑袋重重点了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蜻蜓。
“只要本王会的,什么不能教你?”
见她还有些丧气,晏鹤川微微俯下身来,好生安慰着,“方才王兄是逗你的,你身子尚未大好,待太医看过,言明歌儿可以习武骑马,咱们再学,可好?”
安歌这才抬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马车刚停稳在崇明王府门口,安歌刚要下车,便觉身体一股暖流涌出。
她脑中霎时空白,在晏鹤川接着自己下车后,迅速拉着阿镜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扶光院。
只留下一句:“我先回房了!”
陆清抱着她们留下的那些冬笋,愣愣地看着已然没了踪影的府门:“殿下这般急?”
晏鹤川心中虽有不解,却也未多言,只撩了衣袍缓步入了内。
扶光院中。
安歌起初在秦家,刚来癸水之时,她并不知这是什么,只知时不时会溢出血来,心底里又慌又怕。
是秦徽音告知她这是世间每个女子,每月都会经历之事。
也是她让安歌在那懵懂无知的年纪,避免了长大成人过程中,身为女子所要面对的许多身体上的变化。
安歌回房后处理好一切,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出了房门。
晏鹤川见她急匆匆地回房,有些放心不下,寻到扶光院时,院里守着的丫鬟说她与阿镜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中,王婶正快刀熟练地切着菜,备着今晚府上的晚膳,见安歌与阿镜来了,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迅速在围腰布上擦了擦手行着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安歌笑着扶起她的手:“王婶,我想学炖汤!”
她以往在秦府也是被人派去厨房过的,可无人愿意教她,做出来的东西整个秦府无人吃得下,于是她又被赶回了柴房,每日干一些粗活杂活,再也没去掌过勺。
安歌自幼就想学做饭,因在秦府只能吃一些馊饭馊菜,秦徽音会偶尔偷偷地给她带来一些干净好吃的食物,每每都能叫她回味无穷。
她很想自己也能做出美味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