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瞬间瞪大眼,正惊愕地望着这当场就叛逃的竹宝时,猝不及防间,被他轻轻推了腿,竟朝着晏鹤川的方向跌了过去。
本就不至于摔倒,他还是伸手将她接下了。
晏鹤川在将她整个人接入怀里时,迎着风来的还有安歌身上那淡淡的香粉味。
便想到方才竹宝的话,不禁在心里了然失笑。
只是眼前的人当即就从他手中抽离开,刻意往一旁撤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王兄怎会在此?”
“来寻细皮嫩肉的小家伙烤了当晚膳。”他神色认真,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却使得一旁小孩的哭声更大了些。
“能不能别吓他们了?”安歌本就对他憋着一肚子的无名火,此时更想指责他,于是朝他轻轻拧了眉头。
晏鹤川眸色沉沉,声音柔下了几分:“来寻你,回家吃饭。”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吃。”安歌直接就坐下了,傲娇地扭过头。
“好啊,那本王也在这吃。”晏鹤川也不着急,落座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几个大点的有眼力见的小孩已然在那嘀嘀咕咕地捂着嘴偷偷分析着场面了。
“殿下就同他回去吧,求求他让我们留在廷振司嘛。”竹宝是个见风使舵的,当即就求着安歌。
安歌哑口无言地望着竹宝,眨了眨眼。
话语噎在喉间,片刻才说出:“你怎么向着他!”
“他又不会真的吃了你!”竹宝肯定道,随后又看向晏鹤川,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吗?好看还长得高的崇明王大哥哥?”
凭什么形容他的比还比她的多一个!
安歌抿着唇,心中不平。
却听见他那含笑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背对着他的后脑勺。
“是,本王又不会真的吃了你。”
安歌郁闷极了。
为何他能以这副泰然的模样,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计较着昨日的事……
只有她一个人为昨日感到不悦。
心意落了空,索求落了空,情绪落了空,连那些令自己觉得无颜面对的自己不知耻的主动行径,好像也只有她一人在意着,也落了空。
竹宝是看得见安歌脸上那隐隐带着难过委屈的神情,于是绕过了安歌,走向了晏鹤川,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晏鹤川这才将目光投向这个四岁的小孩,轻轻抬了眼帘,询问着他想做什么。
竹宝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来。
晏鹤川犹豫了一瞬,才屈尊俯身低了头。
“你不懂,你光会吃人有什么用。漂亮的小娘子不开心,可不是这样哄的!”
又是用着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
柴央在那边暗暗记着下次如果再有晏鹤川和安歌同时出现的场面,她一定要带一把瓜子。
晏鹤川轻轻笑了笑,目光带着疑惑地看向竹宝:“你懂?”
“那当然了!当哥哥的得这样哄妹妹才行,你看着啊!”竹宝说着一拍胸脯,指了指那个还在哭的小女孩,“我们小蝶豆,刚才被你吓哭了,你看我怎么让她开心。”
“小蝶豆,阿竹哥哥给你变戏法!看好了!”
他说着迈着信誓旦旦的步伐朝那同样也才四岁的小女孩走去,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很粗糙的竹蜻蜓,“竹蜻蜓!会飞的!喜欢吗!”
说着还演示了一下,等竹蜻蜓飞走了,再去捡回来。
“喜欢!”小蝶豆眼角还挂着泪,当即就笑出了声。
安歌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也想跟着笑,可奈何怎么也扯不起唇角,只能将目光收回,不动声色地轻轻攥紧了衣裙,尽量不去让语气染了低落。
她朝着他们当中为首的小女孩扶桑说着:“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扶桑乖巧地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手。
一群小孩齐声说着:“长公主殿下再见!”
见晏鹤川也跟着起身。
又连忙齐声说着:“崇明王也再……再见。”
在说出“见”字时,却是跟不约而同地跟消了音似的。
毕竟他们当中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吃小孩。
安歌一路走得飞快,偏偏这思绪赶不上动作,人都走到晏鹤川的马车底下了,才想起来她才不要和他坐一辆马车。
气势汹汹地折返时,偏偏撞上了跟在她身后的晏鹤川。
她也不看他,就绕过他准备去往自己的马车。
晏鹤川也不阻拦,不管她想坐哪一辆,他都跟着。
“崇明王没有旁的事要忙了吗?”安歌停了下脚步,回头问道。
晏鹤川摇了摇头,语气一本正经:“寻妹妹回家吃饭,算吗?”
安歌刚一语塞,随后就觉身子离地,被他从地上单手半扛着,两步上了她的马车。
回过神时,人已然坐在了车里。
“怎么?开始躲着本王?”他凑在她面前认真询问着。
安歌憋闷极了,好在她的马车也很宽敞,伸手推了他的肩头,轻轻哼了一声,将身子往远处挪。
他任她拉开了距离,只微微探了身子过去,瞧着她的神色,耐心又温和的声音响起:“歌儿是否……也需要阿川哥哥像小时候一样,给你变个戏法,哄你开心?”
同样的话从阿竹的口中和他的口中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他的话落进安歌的耳朵里,就像是带了几分逗弄一般。
安歌不理他的同时,又往一旁挪了挪,几乎快挪到门口的位置去了。
晏鹤川到底是没忍住,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了他的身侧。
她与此前误以为他要同沈长吟成婚的那一次一样,闹着小别扭。但又与那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真像是哄不好了样子。
安歌又想从他手中将胳膊抽出,晏鹤川手上握得紧,心里却是有些没底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带着歉意和自责。
安歌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双杏眸里,带着细微的愠怒与委屈,还有着几分不解。
“王兄做什么!”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不悦,重重地落着。
胸腔也因憋闷微微起伏着。
“要王兄如何做?你才能消气?”他声音软了几分,认真地发问。
他是真没招了,他猜想她是因昨日他未亲身帮她解毒一事而不悦,或是因中毒失态而心中别扭……
原以为她自己静一静就好了,未曾想今日这怒火不降反升了?
安歌看着他那张带着迷惘但又染着急切的俊脸,无声叹口气,声音也轻下了几分:“我没有生王兄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与王兄无关。”
“与本王无关?为何又开始避着本王,你分明从昨夜就——”晏鹤川欲言又止,眉头微微蹙着。
安歌一听到这两个字,当即就抬头反问:“昨夜怎么了?”
“昨夜是王兄亲口说我荒唐,说……说我不可以碰你。我如今听你的话,避着你,王兄不该高兴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