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风刮得人睁不开眼。陈稳站在石梁上，抹了把脸上的水，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泥浆已经没过鞋面，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石头上。他抬起手，指向远处一道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
“再往前就是高坡。”他说，“记号一直连着，没断。”
林悦扶着孙莉站稳，头发贴在脸上，声音有些哑：“我们没走错？”
“没走错。”陈稳说，“最后一段了。”
赵刚没说话，把李娜的背包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扛到前面。他的衣服早就湿透，肩膀被带子磨得发红。王强走在最前头探路，脚步放得很慢，每一步都先用登山杖戳一下地面。
孙莉靠着林悦，手一直按着胸口的笔记本。她牙齿打着颤，但还是小声念着：“圆中十字……波浪三道……应该快到了。”
队伍继续往前。山路开始往上倾斜，两侧岩壁夹着一条窄道。雨水顺着岩石往下流，汇成几股小水流冲进脚下深沟。空气越来越冷，呼吸时能看见白气。
翻过一道低矮的石坎后，前方地势突然开阔。一片荒石台地出现在眼前，地面由一块块灰黑色的平整石板拼成，像是人工铺就。中间有一圈圆形石台，上面刻满了交错的线条，像某种图案。
“这就是终点？”李娜靠在王强肩上，喘着气问。
没人回答。大家都盯着那石台。
陈稳走近几步，蹲下来用手擦去表面的积水。石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是圆形，边缘有四个对称缺口，像能嵌入什么东西。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岩壁上有几个浅洞，但没人影，也没有声音。
“空的？”赵刚皱眉，“他们让我们跑这么远，就来看块石头？”
林悦没理他，蹲在石台边仔细看那些刻痕。她伸手摸了摸凹槽底部，指尖碰到了金属质感的东西。
“这里有卡扣。”她说，“不是天然的。”
孙莉立刻凑过来，从怀里掏出笔记翻了几页。“土着画的那个符号……圆中有十字，指针朝北。这个凹槽是不是用来放什么仪器的？”
陈稳伸手进去，轻轻拨动那个卡扣。咔的一声轻响，地下传来震动。石台中央缓缓升起一个物件，锈迹斑斑，但结构完整——是个青铜罗盘，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铜锈，边缘刻着和石台一样的纹路。
蓝光从罗盘缝隙里渗出来，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林悦屏住呼吸。
赵刚往后退了半步：“这玩意儿还能用？别是什么陷阱。”
没人动。只有雨水打在罗盘上的声音。
陈稳伸出手，掌心覆在罗盘上方。就在接触的瞬间，脑子里有什么轻轻震了一下，不像之前的沙漏倒计时那样急促，更像是某种回应。他没说话，手指微微收紧。
罗盘忽然亮了起来。幽蓝色的光沿着边缘扩散，指针开始缓慢旋转，最后猛地停住，指向西北方向。同时，石台周围的地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光痕，连成一条线，笔直延伸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那是……路？”孙莉指着光痕。
“是方向。”林悦低声说，“它在指路。”
赵刚盯着那条光痕看了几秒，终于开口：“如果我们现在回头，可能永远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我们已经走到这儿了。”李娜靠着王强，声音弱但很坚定，“总得试试。”
陈稳收回手，罗盘的光慢慢变暗，但指针依然固定不动。他看向林悦：“你能保护好它吗？”
林悦点头，从背包里拿出防水布，一层层包住罗盘，最后塞进贴身内袋。她把手压在上面，确保不会晃动。
“我不会让它出事。”
王强环顾四周：“天快黑了，不能在这久留。归路也不安全。”
陈稳点头：“原路返回太险，现在有方向了，走新路线。”
他看了一眼罗盘指示的方向——正对着海岸线的位置。如果这东西真能指引出路，那他们离离开这座岛就不远了。
“轻装。”陈稳下令，“只带必需品，武器不能丢。王强打头，赵刚断后，林悦中间护着罗盘，其他人跟紧。”
队伍迅速整理装备。帐篷、多余的食物留在原地，只带走水、药品和工具。王强检查了一遍武器，确认刀具和绳索都在手边。
出发前，陈稳最后看了眼那座石台。雨水冲刷着上面的刻痕，蓝光已经完全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那条光痕是真的，罗盘也是真的。
希望不是虚的。
他们沿着罗盘反方向折返。这条路比来时平坦一些，但仍布满碎石和积水坑。风势稍减，但雨没停。每个人的脚步都比之前快了些，虽然累，但没人喊停。
走到半山腰时，地面突然一颤。左侧山坡滚下几块石头，砸进旁边的沟里。
“土层松了。”王强停下，挥手示意大家靠右。
“刚才要是走那边，现在已经被埋了。”赵刚低声说。
没人接话，但队伍更加紧凑。林悦始终把手按在胸口，确保罗盘没移位。孙莉一边走一边记着地形特征，嘴里默念着距离和角度。
翻过一处陡坡后，前方出现熟悉的岔路口——这是他们三天前经过的地方。标记还在树干上，是他们自己刻的箭头。
“我们回来了。”李娜松了口气。
“还没到营地。”陈稳提醒，“张宇的人可能在盯我们。”
王强点头：“绕开主道，走林子里那条小径。”
队伍转向左侧密林。树冠遮住了部分雨水，地面相对干燥。陈稳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看一眼方向，确认罗盘指向没变。
又行进了一段，前方林间透出微弱火光。
“是我们的营地？”孙莉问。
“可能是。”林悦握紧了背包带。
陈稳抬手示意全员停下。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细枝，轻轻抛向前方——枝条落地时没有触发任何异样。
“没人动过。”他说，“应该是我们的人留的信号火。”
队伍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灌木，营地出现在眼前。帐篷完好，火堆旁立着一根插着树叶的木棍，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标记。
“我们回来了。”赵刚放下背包，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林悦小心地从怀里取出罗盘，外层防水布已经湿了，但里面干燥。她看着那枚青铜器，指针依旧稳稳指向西北。
陈稳站在火堆边，雨水顺着帽檐滴落。他望着远处的海面方向，一句话没说。
王强走过来，低声问：“下一步怎么办？”
陈稳低头看着罗盘，手指轻轻擦过表面的锈迹。
“明天一早，研究它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