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休整时。
魔军大营。
深处。
没有雷霆震怒。
没有摔碎的器皿,没有魔将的惨叫,甚至连呼吸声,都轻得像不存在。
帐篷很大。
帐篷的布,是用深渊魔兽的皮做的,黑色,泛着暗紫色的光,上面绣着血色的符文,风一吹,符文就亮一下,像在呼吸。地面铺着黑色的绒毯,踩上去没有声音,连灰尘都不敢落在上面。
帐篷中央,是王座。
用漆黑的骨骼拼起来的王座。
每一根骨头,都泛着金属的光泽,像是用千年玄铁炼过,骨头上刻着扭曲的纹路,纹路里,有暗影能量在慢慢流。
王座上,坐着魔帅。
焚狱。
他不高。
身形甚至比旁边站着的魔将还要矮些,没有巨大的翅膀,没有锋利的巨爪,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魔族 —— 但没有一个魔将敢看他。
连抬头,都不敢。
焚狱的身上,穿着件黑色的长袍,袍子上没有花纹,只有领口处,绣着一朵小小的火焰 —— 暗红色的火焰,像刚从血里捞出来。
他的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手指修长,指甲是暗红色的,泛着冷光,每一次敲击扶手,帐篷里的空气,就会凝一下。
他在看水晶球。
一颗悬浮在他面前的水晶球。
水晶球是幽暗的,里面有黑色的雾气在转,雾气里,映着一个身影 —— 通天塔指挥中枢里的祁默。
水晶球里的祁默,正凝望着沙盘,眉头微蹙,手指在沙盘上轻轻点着,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连隔着水晶球,连隔着数千里的距离,焚狱都能感觉到,祁默身上那股不一样的气息 —— 不是魔气,不是仙气,是规则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指挥中枢。
第七次总攻,败了。
损兵折将,连最精锐的魔狼骑兵,都折了一半。
换做任何一个魔帅,此刻早就暴怒了,早就把帐里的魔将都砍了 —— 但焚狱没有。
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丝弧度。
很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那覆盖着细密暗鳞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诡秘的冰冷,像毒蛇看到了感兴趣的猎物。
“‘规则’之力…”
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回声,在帐篷里转了一圈,落进每个魔将的耳朵里,让他们的身子,又低了一分。
“果然如‘元’所言。”
“此界,出现了异数。”
“元” 是谁?
没有魔将敢问。
他们只知道,“元” 是魔帅都要敬畏的存在,是从更深处的深渊来的,连魔帅的很多指令,都是来自 “元”。
焚狱没有看帐里的魔将。
他的目光,还在水晶球上,手指还在轻轻敲击扶手,节奏很慢,很稳。
“有趣。”
他又说了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像猎人看到了难得的猎物。
“实在有趣。”
说完,他对着身旁的一片阴影,开口了。
那片阴影,就在王座的旁边,看起来和其他的阴影没什么不一样,黑,冷,没有任何气息 —— 但焚狱知道,那里有人。
“棋子。”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沉寂太久了。”
“该动了。”
话音刚落。
那片阴影,动了。
不是风吹的动,是自己在动。
阴影像有了生命,开始扭曲,开始凝聚,慢慢的,变成了几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很矮,比普通的人类还要矮些,身上裹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的边缘,有破损的痕迹,露出里面的皮肤 —— 灰色的皮肤,上面有鳞甲,也有羽毛,还有些地方,是金属的光泽,像被拼接起来的造物。
他们没有脸。
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他们单膝跪地。
动作很整齐,没有一丝声音,连膝盖碰到绒毯的声音,都没有。
焚狱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看着这几道身影,声音依旧冰冷。
“去吧。”
“按计划行事。”
他顿了顿,目光又扫了一眼水晶球里的祁默,眼底的暗红色火焰,亮了一下。
“目标,不是强攻。”
“是腐蚀。”
“从内部。”
“瓦解他们。”
没有多余的话。
没有详细的计划。
但那几道身影,却像是完全明白了。
“是。”
他们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在摩擦,很难听,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服从。
话音刚落。
他们的身影,又开始模糊。
像融入水中的墨滴,慢慢的,消失在阴影里。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刚才,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帐篷里,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水晶球里的雾气,还在转,只有祁默的身影,还在凝望着沙盘。
焚狱的手指,又开始敲击扶手。
节奏依旧很慢,却比刚才,多了一分算计。
“祁默…”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让本帅看看。”
“你这异数,能在这盘棋上,走到第几步。”
他的目光,从水晶球上移开,望向帐篷外。
帐篷外,传来魔族士兵的嚎叫,传来魔兽的嘶吼,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 那是魔族在休整,在准备下一次进攻。
但焚狱知道。
下一次进攻,不是真正的考验。
真正的考验,才刚来临。
他的指尖,有一丝暗影能量在闪烁。
很淡的能量,却带着一种毁灭的气息,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土壤里,只等时机成熟,就会破土而出。
帐篷里,又静了。
只有水晶球的幽光,在闪烁。
映着焚狱深不见底的眼眸。
映着他眼底,那丝冰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