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域,混沌翻涌,亘古寂静。
山域之外,洪荒大地疮痍渐复,新生的人族部落如星火散布,挣扎求存。风衮部落之“羲”,仍在懵懂探索,智慧初显,却困于生存之艰。
而在那不周山脚,巍峨山壁投下的巨大阴影之外,一片受无形力场庇护的缓坡地带,却是另一番景象。
薪火部落。
此地人族,乃巫妖劫后,自发汇聚于不周山脚下寻求庇护的幸存者后代。他们不知山域之主为何,只知此地野兽温顺,风调雨顺,灾祸罕至,是一处“神佑之地”。
数十年休养生息,人口已逾数千,规模远非外界部落可比。
这一日,清晨。
部落边缘的试验田旁,几位老者正对着几株穗粒明显更为饱满的“嘉禾”啧啧称奇。
“怪哉,这株禾苗,昨日尚与旁株无异,一夜之间,竟粗壮了三分,穗粒也多了一成!”一耄耋老者颤巍巍抚摸着禾叶,眼中满是困惑与惊喜。
“昨夜我梦见一尊模糊石像,手指点过这片田地…”一旁中年汉子迟疑道,“莫非是山神显灵?”
无人察觉,一缕细微到极致的混沌气流于黎明前悄然渗入此地土壤,精准调整了地脉灵气与水分分布,并赋予了这几株禾苗一丝微弱的“壮硕”特性。代价是附近三丈内杂草悄然枯黄。
不周山核心。
秦霄的意志扫过这片试验田。
“实验单元:A-07(谷物优化)。”
“干预方式:微调局部环境参数,注入‘生长’法则碎片(稀释至亿分之一)。”
“结果:目标作物出现良性变异,产量预估提升8.3%。周边非目标植物出现排异反应。”
“数据记录:优化方向可行,需进一步控制法则溢出效应。”
“结论:暂不推广,持续观察三代性状稳定性。”
他的操作冷静而精确。于他而言,这非恩赐,只是一场关于“生命演化”与“文明推动”的大型实验。人族,是眼下洪荒最优的实验样本。
而在部落的另一角,一群青年正围着一名壮汉。那汉子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骨耜,前端竟镶嵌着一枚磨制锋利的黑色石片,以坚韧藤蔓反复捆缚固定。
“黑石部最新传来的法子!说是在河边捡到这黑石,异常坚硬锋利!磨制后绑于骨耜上,翻土效率能快上一倍!”汉子兴奋演示,轻易掘开坚硬土壤。
围观者惊叹,纷纷询问黑石出处。
他们不知,那枚“黑石”,乃三日前一头蛮牛凶兽撞击不周山域屏障,被反震之力粉碎后,一枚微不足道的鳞甲碎片恰好飞落河边,其材质远超寻常石器。
秦霄的“目光”掠过。
“记录:外部材料(凶兽鳞甲碎片)介入文明进程。”
“分析:材料硬度提升工具性能,促进农耕效率。间接影响:食物增加→人口增长→劳动力增加→文明加速。”
“标记:可适当引导部落探索周边特定矿物。”
他没有直接创造,只是悄无声息地“优化”环境,或是将一些“巧合”轻轻推至他们面前。如同在溪流中投入一颗颗恰到好处的石子,引导水流方向,却让其自然流淌。
薪火部落因此悄然蜕变。
农耕技术领先外界不止一代。出现了更为规整的田地,引水灌溉的雏形。食物有了盈余,开始尝试驯化野猪、野鸡。
居住的茅屋更加坚固,出现了泥坯垒墙的尝试。甚至有聪慧者,开始用烧制的陶器盛放食物清水,而非过去的兽皮囊、石器。
一些简单的象形符号被发明出来,用于记录猎物分配、部落大事。虽粗糙,却已是文明的曙光。
部落中央,一团巨大的篝火常年不灭,被称为“薪火”,寓意传承与希望。族人面庞红润,体格健壮,眼中少了外界的麻木与惶恐,多了几分安定与探索的光芒。
风衮部落。
少年羲依旧聪慧。他已能独自布置陷阱,更有效率的捕猎。他能辨认数十种草药,缓解族人病痛。他观察自然规律,提醒族人避开暴雨山洪。
但他依旧感到一种无形的“困顿”。工具简陋,知识匮乏,每一次进步都需付出极大代价,摸索缓慢。他看着族人依旧挣扎于温饱线,一种强烈的“不满足感”驱使着他。
他听闻过远方“薪火部落”的传说。说那里食物多得吃不完,住着不怕风雨的屋子,使用着神奇的工具。
起初只当是遥远的故事。直到一名从大河下游跋涉而来的、疲惫不堪的旅人,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
“真的…那薪火部落,用的耜能轻易翻开硬土,烧出的陶器光滑盛水不漏…他们甚至有一种符号,能记录事情…”旅人眼中闪烁着羡慕与不可思议的光芒。
少年羲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己聪慧却带着迷茫的倒影,又望向那不周山方向的遥远天际线。
一种强烈的渴望攫住了他。
他要去看一看。
并非朝圣,而是求证,是学习,是打破风衮部落那令人窒息的“缓慢”。
八景宫。
老子圣人微微抬眼,目光似是穿透虚空,落在那背起简单行囊,告别族人,毅然向东行去的少年身影上。
他嘴角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缘法已动。顺其自然。”
娲皇宫。
女娲娘娘轻叹一声,眸光微暖。兄长终是踏出了这一步。去看看吧,看看那迥异的道路,或许能触动更深层的灵机。
不周山域。
秦霄的意志冰冷依旧。
“观测目标:伏羲(羲)已脱离原部落,向坐标(薪火部落)移动。”
“变量引入:不同文明发展阶段个体即将接触。”
“预测:高概率触发目标思维跃升,加速其‘悟道’进程。”
“数据采集优先级提升。启动全方位监测。”
混沌雾气微微涌动,将少年的身影纳入更密集的“监控网络”之下。
洪荒依旧广袤,危险重重。少年伏羲踏上了他的旅程,前方有猛兽,有河流,有未知的部落,也可能有…悄然为他驱散致命危险的无形气流。
薪火部落的篝火依旧燃烧,照亮一方,却不知自己亦是他人眼中的实验田。
文明的火花,在不周山脚静静燃烧,等待着与另一颗火种的碰撞。
诸圣落子,棋局渐开。
而真正的棋手,高踞云端,记录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