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引擎低沉的轰鸣是此刻唯一属于我的节奏。早高峰的车流像粘稠的河流,宾利在其间平稳而坚决地穿梭,将金室长那瞬间的愕然和身后那座冰冷的公寓远远抛下。
YG大楼越来越近,那座曾经代表着梦想与挣扎、如今却更像一个精致牢笼的玻璃堡垒。
地下专属停车场,电梯直达顶层理事会会议室。
“叮——”
梯门向两侧滑开。
门外走廊的景象,让空气瞬间凝滞。
原本应该肃静等候的走廊,此刻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拨人。一边是以杨贤硕为首,包括几位紧跟他的理事和李室长,他们脸上是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惶恐与不安,像一群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另一边,人数稍少,但气场沉凝。站在最前面的,是第三大股东朴振荣,他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地投向我。他身后站着几位素来与他走得近、或在杨氏父子手下不得志的理事。
两拨人中间,空出了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我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这潭表面平静、内里早已暗流汹涌的死水。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惊疑,审视,探究,还有深深的忌惮。
杨贤硕脸上肌肉抽动,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上前,脚步刚动,就被身旁脸色惨白的杨恩硕死死拉住。
朴振荣则微微挺直了背脊,目光与我短暂交汇,里面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冷静的、评估合作可能性的审视。
我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视前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穿过那条无声让出的通道,走向那扇沉重的、象征着YG最高权力核心的会议室大门。
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一声声的回响,在这片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李室长踉跄着抢先一步,替我推开了会议室厚重的双开门。
里面,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剩余的理事们已经基本到齐。听到开门声,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
当看到走进来的是我,而不是预期的杨贤硕或杨恩硕时,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骤然一变。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大厦将倾前的恐慌,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我走到那张一直以来属于杨贤硕的主位前,没有立刻坐下。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将他们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杨贤硕和朴振荣两拨人也跟着走了进来,各自在自己的惯常位置坐下,将会议桌两侧的阵营划分得更加清晰。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像某种不祥的背景音。
我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然后,双手撑在光滑冰凉的桌沿,身体微微前倾,迎上所有投射过来的、复杂的视线。
“各位,”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进寂静的湖面,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从现在起,由我正式接手YG娱乐的所有事务。”
没有询问,没有过渡,直接宣告。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几秒钟后,一个坐在杨贤硕下首、头发花白的老理事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手指有些发抖地指着我:“Yuna!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理事会!不是你们小女团过家家的地方!杨社长他……”
“金理事。”我打断他,目光转向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名下那家位于济州岛、以你侄子名义注册的度假村,去年第三季度,接收了三笔来自公司‘特殊宣传经费’的汇款,总计五十七亿韩元。需要我提供更详细的资金流向和对应的、并未执行的‘宣传项目’清单吗?”
金理事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旁边的另一个理事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他,被我目光一扫,手僵在了半空。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老者,视线重新扫过全场。
“还有谁,”我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杨贤硕死死低着头,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杨恩硕更是面无人色,几乎要将自己缩进椅子里。
朴振荣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关节微微绷紧。
没有任何人,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直起身,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了下去。
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承重声。
“那么,”我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仿佛那里摊开着无形的文件与棋局,“会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