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蛛丝马迹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压得归心泉周围喘不过气。方念安捏着从妇人身上搜出的布片,黑色粉末在指尖捻碎,散发出比泉中更浓的酸气。
“这不是蚀星教的手法。”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凹谷里格外清晰,“污心散里掺了莲心草的枯粉,这种草只长在莲心堂的药圃里。”
阿水一愣:“莲心堂?就是那个守护剑莲圣道的门派?他们不是早就解散了吗?”她往方念安身边靠了靠,冰崖后传来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声,像有人在暗处窃听。
“三年前是解散了,但有一批弟子不认同‘兼容并蓄’的教义,带着秘籍叛逃了。”方念安想起师门记载,那些叛逃者认为剑莲圣道必须纯粹,容不得半点异派武学,“他们当时就放话,要让天下武学回归‘单一正道’。”
这时,岩熊幼崽突然对着西侧冰坡低吼起来,毛茸茸的尾巴绷得笔直。方念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阿水躲到冰缝后——三个黑影正从坡上滑下来,黑衣上绣着半朵枯萎的莲花,和高僧说的黑旗图案一模一样。
二、旧徒现身
“师兄,污心散的效力快过了,得再加些剂量。”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黑影蹲在泉边,正往水里倒着黑色粉末,“等那些蛮夷互相打起来,咱们就能夺回归心泉,重建莲心堂了。”
另一个高大些的黑影冷笑:“一群蠢货,还以为搞什么会盟就能成大事?剑莲圣道岂能容得下西域弯刀和天竺禅功?”他抬手对着泉中虚影一挥,一道黑气击中花瓣,本就黯淡的虚影又散了些,“方念安那小子倒是碍事,得想办法除了他。”
阿水听得心头火起,刚要拔剑,被方念安按住。他摇摇头,用口型说:“等他们自曝底细。”
果然,第三个黑影——看起来是领头的——开口了,声音嘶哑如破锣:“急什么?污心散虽毒不死人,却能让他们心神大乱。不出三日,黑岩部会怀疑白叶部搞鬼,西域人会猜忌天竺僧,到时候咱们再推波助澜……”
“你们的算盘打得真响。”方念安突然从冰缝后走出,长剑出鞘的轻响惊得三个黑影猛地转身,“只可惜,莲心堂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黑影们看清他的脸,齐齐变了色:“方念安!你怎么会在这儿?”
三、理念相悖
“我倒要问你们,”方念安剑尖斜指地面,剑气激起的雪粒在脚边打转,“当年莲心堂创派祖师留下‘剑莲并蒂,和而不同’的训言,你们都忘了?”
领头的黑影恨声道:“那是老糊涂说的胡话!武学之道,纯则强,杂则弱!看看归心泉的剑莲虚影,它本是雪山至纯灵气所化,如今却被各族杂气污染,这就是明证!”
“放屁!”阿水忍不住骂道,她指着圣窟方向,“昨日盟碑落成时,剑莲虚影比任何时候都亮!那是因为各族同心,灵气才更盛!”她握紧西域短剑,银链在领口剧烈晃动,“你们根本不是想守护圣道,是容不下别人比你们强!”
方念安点头:“就像你的剑法,若只守着莲心堂的旧招式,怎敌得过千变万化的江湖?阿水的西域变体剑招,黑岩部的刚猛刀法,天竺僧的禅定功夫,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大道——就像这雪山,有冰有雪有草有泉,才成其为雪山。”
“冥顽不灵!”领头黑影突然挥掌拍向泉眼,“既然说不通,就让这归心泉彻底枯了,看你们还怎么搞会盟!”
四、泉眼交锋
黑气刚要触及泉水,方念安的长剑已如闪电般刺到,剑气撞开黑气,在泉面激起一圈涟漪。阿水趁机绕到侧面,西域短剑划出柔韧的弧线,逼得两个黑影连连后退。
“护住泉眼!”方念安喊道,他忽然想起圣窟壁画上的记载,归心泉的灵气压根不怕外力,只怕人心不齐。他纵身跃到泉边,双掌按在水面,将内力缓缓注入——碧霄剑的清灵之气顺着掌心流淌,竟在浑浊的泉水中冲出一小片清明。
“阿水,用你的变体剑法引气!”
阿水立刻会意,短剑在泉边划出螺旋状轨迹,西域武学的柔韧之力与方念安的刚劲内力交织,像两股水流汇在一起,在泉中激起越来越大的清明天区。剑莲虚影似乎被这股力量唤醒,淡雾般的花瓣开始微微转动,边缘泛起微光。
“不好!”领头黑影见状,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就要往泉里倒东西。岩熊幼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猛地扑上去咬住他的手腕,黑瓷瓶“哐当”落地,滚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
方念安认出那是“焚心丹”,遇水即燃,忙挥剑挑开药丸。就在这分神的瞬间,领头黑影挣脱幼崽,抓起两个同伴,竟一头扎进泉眼旁的冰缝,只留下句狠话:“三日之后,我必让剑莲彻底凋零!”
冰缝里传来石块滚动的声音,显然是堵死了通路。方念安追到缝边,只看到黑漆漆的洞口。
阿水喘着气跑过来,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他们跑了?”
方念安望着渐渐恢复清明的泉水,剑莲虚影虽未完全复原,却比刚才亮了许多。他捡起地上的黑瓷瓶碎片:“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只是……”他看向圣窟方向,“三日之期,他们肯定还有后手。”
风从冰崖后吹来,带着归心泉渐渐清新的水汽。阿水握住方念安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不管什么后手,咱们一起应付。”
方念安点头,目光却落在那片刚刚清透的泉水中。水面倒映着他和阿水的影子,旁边,剑莲虚影的花瓣正在缓缓舒展,只是在最深处的花瓣上,似乎沾着一点挥之不去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