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左臂那道细线动了。
不是错觉,是实打实的蠕动,像有东西在皮下苏醒,顺着银纹的脉络缓缓爬行。他下意识攥紧手腕,掌心发烫,可星幻空间的入口却迟滞了半拍才响应——往常瞬息开启的意识通道,此刻竟像被什么堵住,迟缓得如同老式投影仪卡帧。
“不对劲。”他低声说,没看萧逸,而是闭眼沉入空间。
图书馆还在,但书架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光晕,几株原本生机勃勃的典籍藤蔓枯萎了一半,另一半却诡异地疯长,叶片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暗纹。正中央的石台上,《星渊禁忌录》自动翻至某一页,文字闪烁不定,像是系统卡顿:
“钥启之日,劫种自生;双心若合,星渊将崩。”
洛尘心头一震。这不是警告,是倒计时。
他尝试调出药园数据,却发现灵植成熟周期全乱了套——三天前刚采收的静心莲,竟然在同一地块重新抽芽,而且根系颜色发黑,茎秆表面渗出微弱荧光液体。更离谱的是,炼丹房自动生成了一批新配方,全是“逆命丹”“断魂引”这类禁忌药剂,标注来源为“核心授权”。
这不像升级,像被入侵。
他猛地退出空间,睁眼时额角已沁出冷汗。萧逸正靠在平台边缘,手指在腕表上快速滑动,神情冷峻。
“你那边也出问题了?”洛尘问。
萧逸没抬头,声音压得很低:“我刚回放了那段音频。”
“哪段?”
“梦里那句‘双钥归一,门自内开’。”
他点下播放键,一段低频声波在空气中震荡。洛尘体内的银纹立刻产生共鸣,那颗种子似的细线猛地一抽,疼得他差点跪下去。
“别听!”他咬牙,“这根本不是预言,是启动指令!”
萧逸立刻关掉设备,抬手按住洛尘肩膀,试图用双心共振稳住他的频率。可就在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异变陡生——萧逸的银纹竟开始逆向流动,蓝光由指尖倒灌回心脏,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紫黑色脉络。
“撤!”洛尘反手推开他。
萧逸迅速封住左臂三处节点,动作干脆利落,袖口一滑,一枚微型晶片从内衬掉落。洛尘眼尖,一眼认出那上面刻着的禁纹——和《星渊战阵录》页脚的暗纹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已被某种能量腐蚀出锯齿状缺口。
“你早就知道?”洛尘盯着他。
“不知道。”萧逸捡起晶片收好,“但家族有些东西,从不允许外人碰。”
两人沉默对视,空气里全是未说出口的疑云。认证通过了,空间却失控,银纹成了双刃剑,连带着他们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信任还在,但信任底下,裂了条缝。
就在这时,平台中央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不是星核,不是外星智慧,而是联邦主星轨道上的医疗中枢实景直播。画面里一名普通患者躺在隔离舱,心率平稳,呼吸正常,可体内病毒正以银纹的节奏重组结构,每一次跳动都精准同步某种未知频率。
洛尘瞳孔一缩。
“这不可能……排异反应不该有定向逻辑。”
他立刻调出星幻空间数据库,输入患者信息。三日前记录显示,此人接受过标准抗毒血清注射,成分表里赫然写着“影蚀孢子提取物”——暗月星特有毒素,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列入禁运名单。
“有人把病毒改造成遥控炸弹了。”洛尘声音发冷,“利用星核释放的扫描波当广播信号,只要体内残留孢子,就能被远程激活。”
萧逸盯着画面,忽然抬手放大患者床头监控屏的反光区域。0.3秒后,一道模糊倒影闪过——那人胸前佩戴的医疗徽章,轮廓与林悦家族标志高度相似,只是徽章边缘多了一圈暗红色环纹,像是权限升级过的版本。
“不是林悦。”萧逸说,“但她家族的人进去了。”
“或者,她根本没拒绝。”
洛尘盯着那枚徽章,脑子里闪过无数线索:空间异常增长、银纹被动激活、双钥认证触发禁书警告……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步步为营。
他们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钥匙。
可现在看来,更像是被人提前埋好的棋子,就等着这一刻被唤醒。
“星幻空间不是金手指。”他忽然说,“是诱饵。”
“什么?”
“它筛选的不是能力,是载体。”洛尘闭眼回忆每一次突破,“每次我解决难题,空间就升级;每次双心共振,资源就暴增。这不是奖励机制,是喂养程序。它在把我调成最适合‘种’存活的状态。”
萧逸眼神一沉:“所以‘种已落’,不是祝福,是寄生?”
“不一定。”洛尘摇头,“更像是……认主。”
他抬起左臂,银纹深处那道细线又动了一下,这次不再疼痛,反而传来一丝温顺的回应,仿佛在确认宿主状态。
“它在适应我。”
“那我们的共振呢?”萧逸问,“是不是也早就被算进去了?”
话音未落,平台震动。头顶晶体光芒骤暗,新一轮扫描波贴地扫来,比上次更密集,频率更高。洛尘刚想引导空间反向同步,却发现图书馆大门紧闭,门缝里渗出黑雾般的物质,正缓慢侵蚀门槛。
“空间……在被污染。”他猛地后退一步。
萧逸立即拉他到身后,掌心凝聚药力,随时准备硬抗。可扫描波掠过他们身体时,并未触发清除机制,反而在两人银纹交汇处停留了0.5秒,像是在记录数据。
然后,消失了。
平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洛尘知道,变了。
空间不再完全受控,银纹有了自主意识,连外星系统的扫描都开始采集他们的互动模式。这不是认证结束,是实验开始。
“有人在拿我们做样本。”他低声说,“测试双钥合一的稳定性。”
“谁?”
“不知道。”洛尘看向萧逸,“但能动用联邦医疗系统、掌握暗月星残余资源、还能渗透星核信号链路的……不会是小角色。”
萧逸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药丸,放在掌心。
“家族最后一批‘封频丹’,能暂时屏蔽银纹信号。”
“吃了它,你就成普通人了。”洛尘盯着那颗丹药,“以后再无法共振,也无法进入核心。”
“我知道。”萧逸握紧药丸,“但总得有人留后路。”
洛尘没再说话。他知道萧逸的意思——万一哪天他体内的“种”失控,总得有人能按下终止键。
他伸出手,轻轻覆上萧逸的手背。
银纹再次亮起,这一次,不再是被动响应,而是主动牵引。两股频率缓缓交融,没有震荡,没有排斥,像久别重逢的呼吸。
空间图书馆的门缝里,黑雾停滞了一瞬。
洛尘忽然开口:“如果‘种’选的是我,那‘钥’呢?”
萧逸看着他:“你说呢?”
洛尘嘴角微扬,还没回答,左臂银纹猛然灼烧,那道细线瞬间延伸至掌心,与萧逸的纹路接触刹那,竟浮现出半个古老图腾。
同一时刻,药园深处,一株本该枯死的迷神藤,悄然开出一朵血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