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开启的瞬间,灰白雾气如潮水般退开,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规训过的活物。洛尘一步踏出,脚底金属板与地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掌心的银纹微微发烫,不是预警,而是回应。
药田静得反常,灵植排列成几何阵型,叶片脉络泛着微光,根系在土壤下缓慢蠕动,像在编织一张看不见的网。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别碰任何东西。”
林悦刚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盯着前方一株通体透明、花蕊如星火跳动的草本植物,呼吸一滞。那东西明明没有风,却轻轻摇曳了一下,仿佛在看她。
萧逸已经站到洛尘身侧,指尖凝聚一缕淡青色真气,在两人周围布下环形结界。能量波动刚成型,地面骤然裂开,数十条藤蔓破土而出,表面覆盖着细密鳞片,顶端竟生着半透明的瞳状结构,齐刷刷锁定林悦。
“退后!”洛尘猛地拽回林悦,同时将一滴药液弹向最近的藤蔓。液体接触表皮的刹那,藤蔓剧烈抽搐,瞳孔瞬间失焦。
可下一秒,整片药田震颤起来,灵植集体转向,根系交织成三具人形轮廓,关节由粗壮茎秆构成,胸腔位置浮现出幽绿色光核——守卫者,醒了。
它们没有攻击洛尘,甚至连视线都没落在他身上。其中一具直接穿透结界,藤蔓化矛,直刺萧逸咽喉。
萧逸侧身避让,真气凝掌格挡,可另一根藤蔓早已埋伏在地底,猛然穿出,狠狠贯穿他左肩胛。剧痛让他身形一晃,鲜血顺着藤蔓倒流,被那光核吸收后,竟让守卫者的轮廓更清晰了几分。
“吸血型共生毒素。”洛尘瞳孔一缩,立刻认出这毒的来源——星幻空间药园深处那株“蚀心兰”,三百年才开一次花,根系能腐蚀神识。
他一把将萧逸拖到身后,背包甩下,手指飞快翻找。林悦想上前帮忙,被洛尘一声低喝拦住:“别动!它们认血脉,你靠近只会激怒它们!”
话音未落,三具守卫者同时停步,光核齐齐对准萧逸,仿佛在确认猎物状态。而洛尘站定在前,银纹在掌心流转成环状图腾,药田边缘的灵植竟开始缓缓低伏,如同臣服。
没时间想为什么了。洛尘闭眼,意识瞬间沉入星幻空间。
图书馆自动翻页,古籍《古毒解录》悬浮半空,一行行文字飞速滚动。药园中央,九转炼丹房的炉火轰然点燃,三株蚀心兰从土壤中拔起,自动飞入炉口。洛尘双手掐诀,真气灌入火心,控制火候七进三退,像熬药一样慢炖毒素本源。
外界时间仅过去十秒。
他睁眼,手中已多了一枚龙眼大小的丹丸,通体金红,表面浮着九道螺旋纹路——九转续命丹,成。
洛尘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丹丸上,随即塞进萧逸口中。丹药入喉即化,一股热流顺着经脉炸开,与体内毒素激烈交战。萧逸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黑血,肩胛处的藤蔓发出刺耳的嘶鸣,竟开始自行脱落。
守卫者集体后退一步,光核闪烁频率变得紊乱。
洛尘扶住萧逸,后者气息仍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低声道:“它们……不是冲你来的。”
“我知道。”洛尘盯着那三具守卫者,“它们在等我。”
话音刚落,药田中央的土壤缓缓隆起,一道光幕升起,上面浮现出古老符文,与星幻空间图书馆最深处那卷《星髓本源》上的文字一模一样。守卫者齐齐单膝跪地,光核熄灭,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风起了。
不是自然风,是药田本身在呼吸。灵植摇曳,叶片摩擦声汇成一句低语,直接传入两人识海:
“钥匙已现,始源将醒。”
洛尘掌心银纹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激活。他下意识看向萧逸,后者正盯着光幕,眉头紧锁。
“你说它们等我?”洛尘声音微哑。
萧逸没回答,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顺着脉络滑到掌心,覆上那道银纹。温度骤升,两人同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共鸣——和星幻空间核心同频,但更古老,更沉重。
林悦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出声。
药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可洛尘知道,不对劲。
太顺了。
守卫者为何只伤不杀?为何见他现身就退让?那句“钥匙已现”,到底是指他,还是他体内的空间?
他低头看向背包,里面还躺着那支无标签的银光药剂——上一秒星舰主控台验证通过时,他顺手取下的残留样本。现在,瓶身正在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萧逸靠在他肩上,呼吸还不稳:“别……走太远。”
“我不走。”洛尘扶紧他,“你先撑住。”
就在这时,药田最深处,一株从未见过的黑色花苞缓缓绽开,花瓣如刀刃般锋利,花心处浮现出一枚微型星图,排列方式,竟与洛尘掌心银纹完全一致。
洛尘猛地抬头。
萧逸也看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花苞突然爆开一团黑雾,雾中浮现出一行虚影文字,只存在了不到两秒,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气流卷散。
但洛尘看清了。
那行字是:**“归鞘者,不可信。”**
他手指一抖,背包带子滑落半寸。
萧逸察觉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到一片空荡的药田,黑色花苞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怎么了?”萧逸问。
洛尘没答。
他慢慢攥紧拳头,掌心银纹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药田静得可怕,连风都停了。
林悦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整个遗迹都在屏息。
洛尘扶着萧逸站稳,低声说:“我们得往里走。”
萧逸点头,刚要发力起身,左肩伤口突然渗出一滴血,落在地面。
血珠触地的瞬间,土壤微微凹陷,一圈银色纹路以血点为中心,悄然蔓延开来,像一张正在苏醒的地图。
洛尘的背包滑落在地,那支银光药剂滚出半截,瓶口朝上,液体表面泛起一圈涟漪,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轻轻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