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引罗盘在掌心缓缓转动,那颗檀心木中的小珠稳稳指向东南。洛尘站在石阶最高处,银发被山风拂起,紫眸映着天光,目光却未落在罗盘上,而是扫过远处起伏的林线。
他指尖轻压香囊,系统界面无声展开。【外部香波扰动持续增强,黄泉秽香残谱匹配度提升至百分之八十九——敌距三百里,正快速逼近。】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罗盘收回袖中,右手微抬,打出一道隐匿灵印。空气中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像水纹般扩散开去,随即消散无踪。
“收紧阵型。”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副队长居中,寒冰匣贴身护住。每三十步布一道香障,用‘隐息粉’封底。”
队伍立刻调整位置。副队长将寒冰匣抱得更紧,两名弟子迅速从行囊中取出青瓷小罐,倾倒出灰白色粉末,在队伍外围划出半弧形屏障。粉末落地即化为无形气膜,隔绝气息流动。
山路渐宽,两侧林木稀疏,碎石遍布。阳光斜照,投下斑驳影子。队伍前行速度放慢,每一步都谨慎落脚。一名弟子刚踏出第三步,脚下碎石忽然发出细微脆响。
洛尘瞳孔一缩。
下一瞬,数十道黑影自矮林间暴起,身法迅疾如鬼魅,落地无声,瞬间封锁前后退路。他们皆披黑袍,面覆骨质面具,手中兵刃各异,却统一缠绕着阴冷黑气,所过之处草叶枯黄卷曲。
为首之人身形瘦长,手持一柄弯曲骨刀,刀锋呈锯齿状,刀脊上刻满扭曲符文。他直扑副队长,速度远超其余人,出手便锁死要害。
洛尘右掌猛按香囊,指尖浮现淡金符文,三味香材——雾鳞草、眠蝶灰、虚影露——瞬间投入核心槽。系统自动启动【瞬配·幻瞳迷雾】程序,一股无色无味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空气中骤然荡起层层波纹,如同热浪扭曲视线。袭击者脚步一滞,攻势出现短暂错乱。有两人甚至误判距离,兵刃相撞,溅出火花。
“圆阵固守!”洛尘低喝,同时疾退三步,背靠一块巨岩站定,“护心香燃!”
两名近卫立即点燃随身香筒,青烟升腾而起,在头顶交织成一片薄雾状光幕。灵力共鸣圈成形,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几道袭来的暗器撞上光幕,发出刺耳摩擦声后坠地。
黑袍人并未退却,反而分成三组,轮番进攻。左侧五人主攻,右侧七人佯动牵制,后方十余人则不断抛洒黑色粉尘,试图腐蚀护心香的屏障。
洛尘闭目凝神,琉璃色在瞳孔深处流转。系统开始扫描敌方气息流动规律,数据流飞速滚动:【检测到三处指挥节点,位于左后方、正前方与右翼高坡;气息频率同步率高达九成,应为同一师承体系训练而成。】
他睁开眼,目光锁定右翼高坡上一名静立不动的黑袍人——那人虽未出手,但每次进攻节奏变化前,其掌心都会微微抬起。
“是他在控局。”洛尘心中已有判断。
他悄然取出一枚静音香珠含于舌下,喉间震动几乎不可察觉:“左翼虚,诱其深入,我断后路。”
传音落下,他身形一闪,借着迷雾遮掩,贴着地面疾行,悄然绕向战场西侧。
副队长会意,故意放缓左翼防御节奏。两名弟子佯装力竭,脚步踉跄后撤。果然,黑袍人见状立刻加大攻势,七人齐冲左翼,为首持骨刀者也稍稍偏移重心,欲一举突破。
就在对方阵型前压的刹那,洛尘已潜至右翼高坡下方。那名指挥者依旧站立原地,似乎毫无察觉。
洛尘左手结印,香囊微震,一瓶微型香水浮现在掌心——【缚神香雾】,可短暂麻痹神识感知。他轻轻一弹瓶盖,雾气如丝线般飘出,顺着坡势向上蔓延。
指挥者鼻翼微动,似有所觉,正要转身。
洛尘指尖符文闪动,低喝一声:“爆。”
香雾骤然扩散,精准笼罩目标。那人身体一僵,双臂垂落,面具后的双眼瞬间失焦。
战机已至。
洛尘纵身跃起,右手凝聚一道凝香劲气,直取其咽喉。只要将其擒下,便可逼问幕后之人。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对方衣领时,那人身形突兀一扭,竟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侧滑半尺,险之又险避开攻击。
面具之下,传来一声低笑。
“洛家的小调香师……果真有些手段。”
声音沙哑阴冷,却不带半分慌乱。他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黑血,显然还是中了部分香雾毒性,但意识已然恢复。
“你早有防备?”洛尘落地站稳,眼神骤寒。
“黄泉秽香护魂,岂是你这等小儿能破?”那人缓缓抬起骨刀,刀锋上的符文开始蠕动,“况且……你以为,我会独自前来?”
话音未落,身后林中再度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人,而是整整两列。
洛尘猛然回头,只见迷雾边缘,又有二十名黑袍人列队走出,步伐整齐划一,手中皆持短戟,戟尖滴落墨绿色液体,落地即蚀出焦痕。
最前方一人身材魁梧,肩扛一柄巨斧,斧刃由某种兽骨磨制而成,表面浮现出细密血纹。他每走一步,地面便轻微震颤。
副队长等人已被逼至中央,护心香屏障光芒黯淡,两名弟子手臂带伤,鲜血染红袖口。左翼防线几近崩溃。
洛尘站在高坡边缘,银发微扬,紫眸映着战场火光。他握紧香囊,系统界面再次弹出:【检测到新型香毒混合体,来源未知,建议立即调配‘清厄解脉香’——所需材料:月见藤、霜蝉蜕、赤心莲。】
他迅速翻找香料空间,却发现赤心莲尚未成熟,仅有一株幼苗。
时间不够。
他抬头望向新来的首领,对方已停下脚步,巨斧拄地,冷眼看过来。
“交出玉简和灵花,留你全尸。”那人开口,声音如砂石摩擦。
洛尘嘴角微扬,却没有答话。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符文重新亮起,另一只手则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一支细长玉管。
玉管内,封存着他昨日才炼成的最后一剂【逆命燃魂香】——代价极大,一旦使用,将耗损三日灵力根基,但能在十息之内,令施术者感知提升至极致,连空气流动的轨迹都能看清。
他不知道这一战能否活着回去。
但他知道,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