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走到桌边，从帆布包里翻出一张普通的便签纸和圆珠笔，指尖握着笔杆，略一沉吟便低头书写。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很轻，落在病房的安静里格外清晰，他写的都是常见的调理药材。
黄芪、当归、白术，还有几味温和的祛湿草药，每味药的克数标注得精准，乍看就是张寻常的补气养血方子，完全看不出和“除蛊”有半分关联。
“这方子按每日一剂煎，先泡半个时辰再用文火慢熬，熬出的药汁分早晚两次温服。”
他把写好的便签递给宇柔，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我留在这里把今天的药先熬了，正好教你们看火候，后续你们自己煮也方便。”
宇柔接过便签，指尖触到纸页时还带着点温热，她低头看了眼上面工整的字迹，又抬眼看向洛羽。
明明是帮了天大的忙，却半点不邀功，连药方都开得这么“普通”，倒让她心里的感激又重了几分，连忙点头：“麻烦你了洛羽同学，我这就去附近的药房抓药。”
刘浩封这时已经走到洛羽身边，不等宇柔出门，就一把攥住了洛羽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成年人的温度，力道却不轻，能看出心里的激动还没平复：“洛羽同学，你不仅救了老爷子，还这么费心，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你住在哪儿？等老爷子好利索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好好谢谢你！”
洛羽指尖微顿，顺势抽回手，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随意”：“不用这么麻烦，我暂时没固定住处，这段时间都是四处走，哪里方便就住哪里。”
这话半真半假，他本就是为历练而来，确实没有长久居所，这么说也免得后续还要编造住址，省了不少麻烦。
“没固定住处？”
刘浩封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语气更热络了，“那正好！我们家房子大，空房间多，你要是不嫌弃，就住到我们家去！一来方便给老爷子后续调理，二来也省得你四处奔波，吃饭住宿都有人照应，多好！”
这话一出，病床上的刘老爷子立刻点头，声音虽还有些虚弱，却透着笃定：“小友就别推辞了！你救了我的命，住到家里来，我们也好尽点心。再说星宇这孩子喜欢你，你们俩也能多处处。”
刘星宇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得像缀了星子，一把拉住洛羽的胳膊：“洛羽哥！住我家吧！我房间旁边就有空房，还能跟你一起聊机车，我还能带你去吃巷口那家超好吃的馄饨！”
刘乐萱也凑过来，小爪子拽着洛羽的衣角晃了晃：“洛羽哥住下来嘛，乐萱把玩具分你一半！”
洛羽看着眼前满是期待的一家人，眼底的平静里终于多了丝柔和。
他知道拒绝反而显得生分，倒不如顺着这份心意住下。
既方便后续观察老爷子体内残留的余毒，也能借着“住家”的由头，更自然地隐藏自己的身份，查查背后之人。
思索片刻，他轻轻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等老爷子情况再稳些，我就……”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刘浩封立刻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欢喜，“从今天起，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我这就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让她把房间收拾出来，再准备点你爱吃的菜！”
宇柔这时已经拿着药方走到门口，闻言也笑着补充：“我抓完药就去买个新砂锅，以后熬药也方便。洛羽同学，你要是有什么忌口的，跟我说就行。”
病房里的气氛彻底热络起来，监护仪的滴滴声依旧规律，却像是被这份暖意裹住，连调子都柔和了几分。
.........
一周后的清晨，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楼下的梧桐叶沾着露水，刘老爷子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外套，脚步虽不算轻快，却已能自主行走，脸上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红润。
刘星宇拎着收拾好的行李走在旁边，刘乐萱则像只小雀似的，围着爷爷转来转去，手里还举着刚买的。
“刘老先生，您这恢复速度也太离谱了！”
主治医生秦朗追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病历夹，眉头皱得紧紧的，“上周还需要靠监护仪维持，这才七天，各项指标全正常了，要不您再留院观察两天？”
“我们想做个全面检查，看看这‘免疫系统衰竭’到底是怎么好的……”
刘老爷子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轻松：“秦医生，多谢你这些天费心，但我这身子我清楚，现在舒服得很，哪还用得着住院？再说家里人都等着我回去呢，检查的事以后再说。”
洛羽站在不远处，看着秦朗还在不甘心地劝说，眼底掠过一丝淡笑。
那方子看似是补气养血，实则每味药材的克数都暗合驱邪之法，既能温和清除老爷子体内残留的阴邪余气，又不会惊动医生，如今效果正好，自然无需多留。
刘浩封走过去拍了拍秦朗的肩膀，笑着打圆场：“秦医生，我们知道你是为老爷子好，但他确实想回家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带他来做检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秦朗见实在留不住，只好作罢，叹着气叮嘱：“那您回去后一定要注意休息，有任何不舒服立刻联系我。”
一行人走出医院大门，刘浩封早已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刘乐萱靠在爷爷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要把自己的玩具车分给爷爷玩，刘星宇则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跟洛羽聊起周末去赛道练车的事，车厢里满是久违的热闹。
回到刘家时，院子里的桂花树正飘着细碎的花瓣。
宇柔一进家门就拎着菜篮往外走，笑着说：“爸，你们先歇着，我去巷口的菜市场买点新鲜菜，中午给你们做顿好的，也算是欢迎洛羽同学住进来，顺便庆祝爸出院。”
“妈，我跟你一起去！”刘星宇刚放下行李就想跟上去，却被洛羽拦了一下。
“我跟刘阿姨去吧，你在家陪爷爷和乐萱。”洛羽说着，已经接过宇柔手里的菜篮，“菜市场人多，我帮你拎东西。”
宇柔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那麻烦你了洛羽同学。”
两人走进巷口的菜市场时，早市的热闹正浓。
宇柔在一家卖新鲜鲫鱼的摊位前停下，刚想弯腰挑鱼，洛羽已经先一步蹲了下来，指尖在鱼鳃处轻轻碰了碰，又翻看了一下鱼鳞，对摊主说：“麻烦给我这条，要活的。”
“你还会挑鱼？”
宇柔有些惊讶，看着洛羽动作熟练地把鱼递给摊主处理，又在旁边的摊位拿起一把青菜，手指捻了捻菜叶上的水珠，“这菜新鲜，煮豆腐正好。”
“以前跟着家里人学过一点。”洛羽把挑好的青菜放进菜篮，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买完菜回到家，宇柔刚要走进厨房，洛羽已经跟着进来，挽起袖子，接过她手里的鲫鱼：“刘阿姨，你歇着吧，我来做。”
宇柔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洛羽熟练地清洗鲫鱼，刀刃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很快就把鱼处理干净，又拿出生姜和葱段，切成均匀的小段。
燃气灶被点燃，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他先把姜片放进锅里炒出香味，再将鲫鱼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生涩感。
“没想到你不仅懂医术，还会做饭。”
宇柔靠在门框上，笑着打趣，“比我们家星宇强多了，那孩子连煮个面条都能把锅烧糊，上次想给我做早餐，结果煎鸡蛋煎成了黑炭，还差点把厨房的烟雾报警器弄响。”
洛羽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眼底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做饭不算难，多试试就会了。”
他说着，往锅里加了适量的开水，盖上锅盖，又转身拿起旁边的青菜，仔细地择去老叶。
宇柔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暖意，这孩子看着沉静，却格外细心，不仅救了老爷子，还这么体贴，住到家里来，倒像是多了个懂事的晚辈。
傍晚时分，饭菜陆续端上桌。客厅的餐桌被擦得锃亮。
中间摆着一大盆奶白的鲫鱼豆腐汤，旁边是翠绿的清炒时蔬、金黄的可乐鸡翅，还有刘老爷子爱吃的红烧肉，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出去，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刘老爷子坐在主位，看着满桌的菜，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是家里的饭香，在医院这些天，可把我馋坏了。”
刘乐萱捧着小碗，眼巴巴地等着洛羽给她盛鱼汤，洛羽舀了一勺没有刺的鱼肉和豆腐放进她碗里，轻声说：“小心烫。”
“谢谢洛羽哥！”乐萱拿起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角沾了点汤渍，像只偷吃的小猫。
刘星宇夹了一块可乐鸡翅，边吃边说：“洛羽哥，你做的鸡翅比我妈做的还好吃！下次周末去练车，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想让你看看我新练的漂移。”
“可以，不过练车时要注意安全。”洛羽点了点头，又给宇柔夹了一筷子青菜，“刘阿姨，你也尝尝。”
宇柔笑着接过，心里越发觉得温暖。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厅里的吊灯洒下暖黄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刘浩封举起酒杯，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一是爸顺利出院，二是洛羽同学住到我们家，来，我们干一杯！”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刘乐萱也举起自己的果汁杯，跟着喊道：“干杯！”
晚饭在热闹又温馨的氛围中继续着，偶尔传来乐萱的笑声、刘星宇聊机车的兴奋语气，还有刘老爷子偶尔提起的往事。
洛羽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帮身边的人添些饭菜，眼底的沉静里，也染上了几分属于家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