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官递来的密信还捏在手里,纸角上的三道斜线交叉得刺眼。谢无妄站在高台边缘,风卷着尘土从校场掠过,人群还在喧闹,可他眼里已经没有这些人了。
他转身走下台阶,脚步没停,直接穿过侧门进了苏府账房。门在他身后合上,屋内只剩笔架轻晃的微响。
指尖抚上墨玉玉佩,右眼一沉,墨光暗涌。混沌之瞳开启,吞噬解析——目标锁定那枚印记残留的气息。画面断续浮现:昏暗厢房,烛火摇曳,乌启豪坐在桌前,面前堆满银票。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字句清晰。“五千两定金,事成再付一万。我要谢无妄死在路上,不留痕迹。”
黑衣人点头,接过银票塞进怀中。桌上摊开一张江宁城路线图,红笔圈出几处必经之路。
谢无妄闭眼,瞳孔裂纹一闪,冷却完成。他睁开眼,嘴角没动,语气却冷了下来:“最后一步棋,就这点本事?”
他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行字:“明日午时,谢某将独赴城西货栈查验新批丝绸。”写完,折好信纸,交给门外候着的伙计。“按老规矩,让消息传得快些。”
伙计领命而去。
谢无妄坐回椅中,手指轻敲桌面。他知道乌启豪现在是什么状态。生意被电商压垮,旧商联盟分崩离析,连街头贩夫都在议论“极速达”的便利。这种人,一旦没了退路,就会想用最蠢的办法翻盘——杀人。
可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看穿。
傍晚,乌家宅院后堂。
乌启豪独自坐在灯下,手里攥着半块碎玉佩。那是他父亲留下的信物,如今裂成两半,像他现在的处境。他盯着桌上剩下的三千两银子,眼神发直。
门外传来脚步声,心腹小厮进来通报:“东家,消息放出去了。城里几个茶楼都在说,谢无妄明天要去城西验货,不带护卫。”
乌启豪猛地抬头:“真说了?”
“千真万确。连路线都有人画出来了,说是从南街拐进西巷,必经废布庄那段窄道。”
乌启豪慢慢松开手,掌心留下一道浅痕。他咧了下嘴,像是笑,又不像。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把短刀,用布仔细擦了一遍,放进袖中。
“通知那几个人,今晚准备。明日午时,动手。”
小厮迟疑:“万一……没成呢?”
“没有万一。”乌启豪声音低哑,“他一死,系统没人懂,方天雷撑不了三天。那些商户回头还得求我们收他们进门。”
他说完,转身走向内室,背影佝偻,像被什么压弯了脊梁。
夜深。
谢无妄仍坐在账房,灯未熄。他面前摊着一份空白账册,其实一个字都没写。他在等。
系统提示浮现在脑海:【今日吞噬解析次数已用尽,剩余两次待冷却】。他没管,只是把玩着腰间的匕首,刀柄刻着四个字——生死看淡。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映在墨玉玉佩上,泛出一层幽光。
他知道乌启豪不会亲自出手,但一定会盯着结果。所以陷阱不能只设在城西,还得让他亲眼看见“谢无妄赴死”的全过程。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铃。这是前几天董道甫送来的,说是从济生堂搜到的联络器,能远程触发声音。他轻轻一拧,铃身打开,里面藏着细线缠绕的小机关。
谢无妄把它放进一个木盒,又在盒底贴了张符纸——不是驱邪的那种,而是系统给的“因果标记”,只要靠近特定人物,就会自动记录其行动轨迹。
他把盒子封好,写上“急件”二字,交给值夜的伙计:“明早送去城西货栈,务必放在显眼位置,别让人碰。”
伙计应声退下。
谢无妄靠回椅背,闭上眼。这一局,他不需要赢,只需要让对方以为自己能赢。
第二天上午,阳光洒在江宁城街道上。
乌启豪换了身粗布衣裳,戴着斗笠,悄悄来到城西废布庄附近。他躲在一间塌了半边墙的老屋后头,视线正对着那条窄道。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破布的声音。他知道杀手就在附近,可能藏在屋顶,也可能埋伏在巷口。
他掏出怀里的碎玉佩,紧紧攥住。心跳越来越快。
快了,快了……只要谢无妄出现,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事后怎么重新掌控商会,怎么逼迫方天雷低头,怎么让那些背叛他的商户跪着回来求饶。
正想着,远处传来马蹄声。
乌启豪立刻屏住呼吸,探出头去看。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帘子紧闭。车身上写着“极速达”三个字,编号Ed-07。正是昨天账本上那个漏洞百出的运银车!
车速很慢,经过窄道时几乎停了下来。
乌启豪眼睛瞪大。就是现在!
他等着惨叫响起,等着血溅石板,等着谢无妄倒在地上。
可什么都没发生。
马车安然通过,消失在街角。
他愣住,心里突然发空。怎么回事?难道计划有变?
他咬牙,决定再等等。
半个时辰后,另一个消息传来——城西货栈发现一个神秘木盒,打开后铃声大作,播放的竟是《学猫叫》。守仓伙计吓得差点摔跤,连忙上报。
乌启豪听到这消息,浑身一震。
《学猫叫》?这不是上次济生堂那批人疯癫的原因吗!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谢无妄根本没去城西!甚至连马车都是假的!
他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张纸片,上面印着二维码。
他皱眉捡起,下意识扫了一眼。
手机屏幕亮起,跳转页面赫然写着:“您已进入极速达监控范围,行为已被记录,是否申请加入商户联盟?”
乌启豪脸色瞬间惨白。
他抬头四顾,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穿制服的巡查员,正朝他走来。
他拔腿就跑,可才冲出几步,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旋律。
“喵喵喵喵喵~”
是《学猫叫》!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贴着耳朵放。
他捂住头,踉跄几步,撞在墙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而此刻,苏府账房内。
谢无妄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白玉玉佩。那是系统主控端的信号源,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看着远处乌家方向,轻声道:
“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