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旋转门在暴雨中艰难转动,每一次开合都裹挟着腥甜的血腥味与腐臭气息。
急诊大厅的电子屏早已停摆,漆黑的屏幕倒映着满地蜷缩的身影,输液架歪歪扭扭插在人群缝隙里,透明的药液袋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像是无数苍白的幽灵。
“让开!让开!三号床脑出血!”担架车的金属轮碾过满地呕吐物,在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
推着担架的护士小陈白大褂早已浸透暗红,她攥着随时可能脱落的输液管,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谁来搭把手!止血钳!快拿止血钳!”
候诊区的塑料座椅上挤满了病人。穿碎花裙的女孩突然剧烈咳嗽,鲜血喷溅在前面男人的后背上……
男人猛然起身怒吼:“你有病啊!离我远点!”
女孩母亲扑通跪地,拽住男人裤脚哭喊:“求求你,她才十六岁...她不是故意的...”
“王医生!又来个抽搐的!瞳孔散大了!”实习护士小周连滚带爬扑到值班医生面前,防护面罩上满是雾气和血点。
王医生头也不抬,机械地撕开一包又一包棉签,为患者溃烂的伤口消毒:“去准备安定,联系IcU...告诉他们,排不上也得排!”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持续震动,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孩子发烧40度,医院全是人,怎么办?”
二楼的重症监护室玻璃被拍得咚咚作响。白发老人隔着防护窗死死盯着里面插满管子的老伴……
突然抓住路过的护工:“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我就看一眼!”护工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大爷,里面正在抢救,您别添乱了!”
“护士长!22床血氧掉到60了!”抢救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叫。护士长林芳一把扯开沾满血污的口罩,对门外喊:“把走廊加床的氧气瓶全挪过来!
快!”她转身时撞到新来的病患家属,对方揪住她衣领咆哮:“我爸等了三小时还没看上病!你们医生都是吃干饭的?”
地下车库临时改造成的太平间里,保安老张颤抖着点燃香烟。新来的担架工掀开白布确认尸体,突然干呕着后退:“这...这人皮肤怎么都发黑了?”
老张猛吸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发红的眼眶:“甭管那么多...堆那边去,腾出地方还得装新的。”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混着某个病房心电监护仪发出的长鸣,在阴冷的车库里回荡。
暴雨仍在冲刷着医院外墙,霓虹灯箱的“急诊”二字忽明忽暗。
护士站传来摔碎玻璃的声响,紧接着是绝望的哭喊:“我儿子才五岁!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值班护士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抓起对讲机嘶吼:“外科支援!有人闹事!”破碎的玻璃碴在积水中泛着冷光,宛如这座城市即将熄灭的最后希望。
…………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城西大桥已变成扭曲的钢铁绞索。
数千名试图逃离的市民与荷枪实弹的士兵对峙在桥中央,军车大灯的光柱里,漂浮的雨雾被染成猩红,如同悬浮在空中的血水。
“退后!立即返回隔离区!”扩音器的轰鸣撕裂空气。士兵握紧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他看见人群最前方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
她外套下摆结着血碴,怀中襁褓的哭声像细针般扎进耳膜。人群突然涌动,有人高举手机嘶喊:“新闻说政府要炸掉整座城!你们这是杀人!”
桥栏杆上,十七岁的外卖员死死攥着摩托车头盔。
三个小时前他还在给医院送药,此刻却被裹挟进逃亡洪流。“让我们过去!我爸还在重症监护室!”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突然冲出队伍,公文包在奔跑中散开,病历单雪花般漫天飞舞。
士兵身后的机枪手猛然扣动扳机,曳光弹擦着男人耳畔飞过,烧焦的头发味混着硝烟弥漫开来。
桥下,浑浊的江水裹挟着医疗垃圾奔涌而过。有人突然尖叫:“水里有东西!”数十具肿胀的浮尸翻着青白肚皮顺流而下,脖颈处布满诡异的紫色纹路。
人群瞬间陷入疯狂,几个年轻人翻越护栏,顺着生锈的铁梯往江边攀爬,却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吞没。
“执行b计划!”指挥官的嘶吼从对讲机炸响。装甲车的履带碾过护栏,金属撕裂声中,半座桥轰然坍塌。
绝望的哭喊与钢铁坠江的轰鸣交织,数百人如同被拍碎的蝼蚁坠入深渊。
那个抱婴儿的妇女在坠落前将襁褓高高抛起,襁褓在空中划出苍白的弧线,最终消失在翻涌的浊浪里。
不一会……
大桥残骸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断裂的钢筋上还挂着染血的婴儿鞋。幸存的市民蜷缩在桥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