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吉普车如同一头失控的钢铁野兽,硬生生撞碎了军事博物馆锈蚀的钢化玻璃大门。
无数菱形的玻璃残渣如同迸射的水晶雨,在博物馆空旷的中庭里划出刺耳的锐响,砸在积满灰尘的展台上,惊起一团团裹挟着金属锈味的尘埃。
车顶的重机枪刮擦着门框,发出指甲抓挠黑板般的尖鸣,凯文只觉得脊椎猛地一震,后脑勺险些撞上后窗的防尘布。
“凯文……醒醒,到地方了……”芽衣的声音带着引擎熄火后的余震,微凉的手指推了推他的胳膊。
凯文眨开酸涩的眼,挡风玻璃外的暮色被撞碎的门框切割成几何碎片,远处天际的紫电仍在云层里蜿蜒,像被激怒的巨蟒。
“到了?”他的嗓音还裹着晕车的沙哑,低头看见皮大衣下摆沾着半块凝固的巧克力——那是妮娜几小时前扔来的,包装纸早被体温焐得发软。
“再磨蹭下去,律者能把咱们变成灰……”妮娜单手持着大口径突击枪,踹开车门的瞬间,靴底碾碎了门沿上凝结的紫黑色结晶。
金发扫过车门框,耳后的战术匕首反射着穹顶漏下的月光,刀刃上的血渍已经龟裂成暗紫色的纹路,“三点钟方向有通风口,崩坏兽可能从那钻进来。”
凯文翻身落地,博物馆内部像被巨人揉碎的玩具箱:左侧展柜里的旧式步枪斜插在碎裂的防弹玻璃中,枪管里渗出粘稠的紫液……
右侧的坦克模型被拦腰截断,履带下压着半张焦黑的参观须知,“请勿触摸”的字样被崩坏能烧成了窟窿。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某种腐败植物混合的怪味,踩在碎玻璃上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在空旷的展厅里激起阵阵回音。
“按计划行动。”凯文拽了拽皮大衣拉链,“芽衣小姐和妮娜去找‘猎鹰’,深雪守车,注意车顶重机枪的弹药箱——刚才过炮弹坑时颠松了卡扣。”
他顿了顿,看见深雪已经利落地爬上车顶,白色作战服在月光下像片飘摇的纸鸢,枪身在她掌心泛着冷光。
血龙撕开胳膊上的绷带,烧伤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紫水晶般的光泽,血管在皮肤下扭曲成诡异的纹路:“航图在三楼档案室,电梯井被结晶堵死了,得走消防通道。”
她扯下迷彩服撕裂的肩章,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指尖划过墙壁上“游客止步”的标识,留下道暗紫色的指痕。
凯文踩着碎玻璃前进,皮靴底卡着半张泛黄的海报——上面印着“猎鹰”飞机的宣传画,机身上的五角星被人用红漆涂改成螺旋状符号,飞行员的笑脸也被划得面目全非。
海报边缘粘着片干枯的枫叶,叶脉间嵌着细小的紫水晶颗粒,像是谁匆忙中掉落的信物。
…………
凯文跟着血龙冲进三楼走廊时,消防通道的应急灯正诡异地明灭。
墙壁上的宣传画被崩坏能腐蚀得只剩色块,的标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的紫液在地面汇成黏腻的溪流。
血龙的烧伤处不断渗出紫水晶颗粒,每走一步就在地毯上留下暗紫色的脚印。
“档案室在尽头。”血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指尖猛地推开锈蚀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霉变纸张与机油的浊气扑面而来,倾倒的文件柜像多米诺骨牌般堵在入口,柜门上的铜锁全被崩坏能熔成了疙瘩。
凯文用匕首撬开最上层的抽屉,泛黄的文件簌簌落下,其中一张作战地图边缘印着“1958年极东防空部署”,却被人用红笔粗暴地划了个叉。
“找红色封皮的档案!”血龙踢开挡路的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擦出火星。
她突然顿住,烧伤的手臂正按在一个半开的铁皮柜上——柜里整齐码放着十几个红色档案袋,封口的火漆印上都烙着展翅的雄鹰图案。
凯文拽开最上面的袋子,里面的丝绸航图瞬间滑落,朱砂绘制的航线从极东蜿蜒至神州边境,终点处用小楷写着“备用机场”,旁边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燃油需手动泵注……”
“找到了!”凯文将航图卷成筒塞进皮大衣内袋,指尖触到袋底冰凉的金属片。
另一边露出里面放整齐的航空煤油桶,桶盖上还插着根橡胶输油管……
…………
凯文带着血龙冲下楼梯时,消防通道的拐角处突然传来细碎的呜咽。
他本能地举起拳头,却在手电光束扫过的瞬间僵住——墙角蜷缩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孩,膝头的百褶裙沾满紫黑色结晶,发间别着的樱桃发卡只剩半片塑料花瓣。
“别杀我……”女孩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双手抱着膝盖往后缩,露出腕间深可见骨的咬痕。
那些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紫色,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仿佛随时会爆开成水晶簇。
凯文的手电光晃过她脚边的书包,拉链上挂着的“■■一中”校牌已经裂成两半,渗出的黏液在地面积成小小的紫潭。
“她被侵蚀了。”血龙的声音沙哑,烧伤的手臂正抵着女孩的肩头,结晶化的皮肤触到校服布料的瞬间,纤维立刻泛起白霜,“离核心区这么远,怎么会……”
女孩突然抓住凯文的皮靴,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血垢:“带我走……求你……带我走……”她的瞳孔已经变成浑浊的紫色,却在眼角残留着一点人类的光泽,像快要熄灭的烛火,“我想……活……着”
凯文的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皮肤,冰凉得像块墓碑。
“她撑不了多久。”血龙的声音沉得像块冰,烧伤处的紫水晶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芒。
话音未落,女孩突然佝偻着身子剧烈咳嗽,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咳出的不是痰,而是混着紫水晶碎屑的浓血,噼里啪啦砸在凯文的皮靴上,在皮革表面蚀出细小的白印。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膝盖,校服裙摆被血浸透,顺着褶皱滴在满地碎玻璃上。
“求你了……”喉间的血泡破裂时,她抓住凯文的裤腿,指尖触到皮肤,“我……只想活下去……只想活……下……去……”
尾音拖成破碎的气音,瞳孔里的紫色正疯狂蚕食眼白,像墨汁滴进清水。
凯文扣住枪身保险,咔嗒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另一只手拨开女孩黏在脸上的血发,指腹擦过对方发烫的额头,那里已经冒出细密的水晶尖刺……
“抱歉……”枪口抵上女孩眉心的瞬间,凯文看见她发间的樱桃发卡被血染红,像朵即将凋零的花。
“呯——”
枪声在消防通道里回荡,女孩的身体软软后倒,后脑撞在锈蚀的消防栓上,溅起的血珠混着水晶碎屑喷在“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上。
樱桃发卡弹落在凯文脚边,滚过一滩紫黑色的黏液,停在通风口的铁栅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