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玄乎，但在场的闻家村妇女们却都听懂了。
练功之人，最讲究的就是心神合一，摒除杂念。
她们瞬间就把做菜这件事，从简单的填饱肚子，上升到了一个需要大智慧、大定力的高度。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做菜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活计。”
“张师傅说得对，跟我们练功一样，需得心静。”
人群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但跟刚才的嘈杂比起来，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张远看着她们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暗自点头。
跟习武之人沟通，果然还是得用她们能理解的逻辑。
“我今天把话说明白。”张远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多人，我不可能一个个教。时间也有限，只有一个星期。”
“我的想法是，你们自己选五个人出来。我把这五个人教会了，然后由她们再分头去教其他人。这样效率最高。”
这个提议一出，人群里顿时又有些骚动。
谁不想得到张师傅的亲传啊？
让别人转教，那味道还能一样吗？
但看着张远不容置喙的表情，她们也不敢大声反对，只能在下面小声嘀咕。
“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们自己商量，给我五个人名单。”张远说完，就抱起胳膊，靠在门框上，一副“你们自己解决”的架势。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威望的年长女性站了出来，跟身边的人商量了几句。
很快，五个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两个女人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眉眼间有些相似，是村东头的闻琪和她的姐妹闻冉。
另外两个则是村西头的闻黎和闻灵，也是一对姊妹。
最后走出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一些的姑娘，眉眼清秀，气质沉静，正是族长的孙女，闻怡。
张远打量着这五个人。
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五个女人的长相，跟闻武那种粗犷的风格完全不同。她们虽然常年生活在村里，风吹日晒，但皮肤却细腻得不见多少瑕疵，只是手上有一些劳作留下的薄茧。
这让张远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道她们修炼的功法，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这昆仑派的传承，路子够野的啊。
“行，就你们五个了。”张远点了点头，把她们领进了作为临时厨房的屋子。
“今天，我们不学中餐。”张远一开口，就让五个人愣住了。
“不学中餐？那我们学什么？”闻琪好奇地问。
张远神秘地笑了笑，从带来的大箱子里，拿出了一堆她们见都没见过的食材和调料。
“今天，我们来做一样外面现在最流行的东西。”
他拿起一个圆面包，又拿起一片用保鲜膜包好的圆形鸡排。
“这玩意儿，叫汉堡。”
“汉……堡？”五个人面面相觑，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对，汉堡。”张远说道，“这是从很远很远的国外传过来的吃法，跟咱们这边的肉夹馍有点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他指着桌上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区别，就在这些调料上。”
他拧开一瓶红色的酱料，“这个，叫番茄酱，酸酸甜甜的。”
他又拧开一瓶黑色的，“这个，叫黑胡椒酱，带点辣味，很香。”
闻琪、闻冉等人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闻着这些陌生的味道，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新奇。
“张师傅，这个要怎么做？”闻怡作为族长孙女，倒是稳重一些，直接问到了关键。
“问得好。”张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我就是来考验你们的。我不会手把手教你们具体怎么做，我只给你们一个流程。”
他顿了顿，看着五人瞬间变得严肃的表情，继续道：“第一步，你们要把这鸡排解冻。”
他将冰得硬邦邦的鸡排拍在案板上。
“解冻的方法有很多，用冷水泡，用微波炉，或者直接放在室温下。但不同的方法，解冻出来的时间和效果完全不同，最终会直接影响鸡排煎出来的口感和味道。是变得干柴，还是鲜嫩多汁，全看你们的本事。”
“第二步，品尝这些酱料。”张远指着桌上的瓶子，“搞清楚它们各自是什么味道，然后，选择你们认为最合适的酱料，加到你们的汉堡里去。可以只加一种，也可以加好几种，分量多少，你们自己决定。”
“最后，把所有的东西，按照你们自己的理解，组合起来。”
张远说完，抱起胳膊，退到一旁。
“好了，现在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五个，谁最有做菜的天分。”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五个女人的斗志。
她们都是习武之人，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张远这种不教具体做法，只给方向的考验方式，非但没有让她们退缩，反而激发了她们强烈的竞争心。
她们迅速围了上来，拿起那袋冰硬的鸡排仔细研究，又挨个拧开酱料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到舌尖上品尝，随即露出或惊喜或疑惑的表情。
周围的村民也都屏住呼吸，看着她们操作，整个角落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韩语琴，轻轻拉了拉张远的袖子，把他拽到了一边。
“张远，你搞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脸上写满了不解。
“时间这么紧张，你不赶紧教她们做宴席上的硬菜，在这里教她们做汉堡？”
“这东西能上咱们的宴席菜单吗？这不浪费时间吗？”
张远瞥了一眼那五个正手忙脚乱的女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急什么？”
他反问，“你觉得，就她们现在的水平，我直接教佛跳墙，她们能学会吗？”
韩语琴一噎。
“那……那也不能做汉堡啊！这跟中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谁说打不着关系？”张远挑了挑眉，“控制火候，处理食材，流程标准化，哪个跟做菜没关系？我这是在测试她们的模仿能力、学习能力和最重要的……听话能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次宴席规模这么大，我不可能手把手教每个人做每一道菜。我需要的是能精准执行我命令的‘零件’，而不是一群有自己想法的‘大厨’。这个汉堡，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韩语琴听完，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怪，但不得不承认，张远说得有道理。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说起人手……”她左右看了看，“乔会长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受邀来的掌勺人吗？怎么从早上开始就没见到人影？”
提到这个，张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对啊。
乔会长那个老头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