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场围绕血影草的风波,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布下的陷阱。当福林与卡鲁抬着昏迷的艾旦匆匆赶回库汉村时,奥鲁特城中央庭院里,伊克斯正蹲在石台上,小心翼翼地给血影草松土——他手里的木铲是女儿艾莉丝生前用过的玩具,此刻却成了他踏入深渊的工具。
夜色渐深,庭院里的血影草突然有了动静。原本蜷缩的叶片缓缓舒展,顶端冒出细小的白色花苞,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细碎的花瓣间飘出若有若无的清香。这香味不同于寻常花草的甜腻,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感,顺着晚风飘向城墙各处。守城的士兵、巡逻的卫兵,甚至是躲在角落的流民,都被这股香味吸引,循着气味聚拢到庭院外围,好奇地望着石台上的奇花。
起初没人察觉异常,直到第一个士兵眼神变得涣散,像被抽走了魂魄般,机械地推开人群,一步步走向血影草。他腰间的佩剑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没能唤醒他的意识。走到石台边,他竟伸手抽出靴子里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石台缝隙流进土壤,被血影草的根系疯狂吸收。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眼神空洞,像提线木偶般走向石台,有的用剑自刎,有的撞向石栏,鲜血染红了整个石台,甚至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伊克斯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地想要阻止,却被人群推搡着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惨剧发生。
当石台上的鲜血积到没过脚踝时,血影草突然开始自燃。淡蓝色的火焰从根部窜起,瞬间吞没了整株花草,连带周围的尸体一同燃烧起来。火焰没有发出噼啪声,反而腾起厚重的灰黑色浓烟,浓烟像有生命般,顺着庭院的拱门往外扩散,所到之处,空气都变得粘稠。
最先吸入浓烟的是守在拱门的卫兵。他刚咳嗽了两声,眼神就变得赤红,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猛地扑向身边的同伴,牙齿狠狠咬在对方的脖颈上。被咬的卫兵倒地抽搐了几下,很快也爬了起来,眼神同样空洞,转而扑向更远处的人。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庭院外围就成了人间炼狱——被浓烟感染的人动作迅捷,不像寻常丧尸那般迟缓,他们奔跑、撕咬,甚至会捡起地上的武器攻击活人,而被他们伤到的人,片刻后就会加入袭击者的行列。
伊克斯在混乱中试图冲出浓烟,却被一个感染的卫兵扑倒在地。他挣扎着推开对方,脖颈处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液渗出来。他踉跄着躲进附近的塔楼,透过窗户看着下方失控的城池,心脏像被攥住般疼痛——他本想复活女儿,却亲手引来了灭城之灾。
浓烟扩散的速度远超想象,不到一个时辰,就弥漫了整个奥鲁特城。街道上、房屋里、城墙上,到处都是嘶吼的感染者,原本繁华的城池彻底沦为废墟。伊克斯靠在塔楼的墙壁上,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不断回响着女儿的笑声,眼前却闪过士兵们惨死的画面。
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变成怪物时,浓烟竟慢慢开始消散——血影草燃烧产生的毒素并非持久,随着火焰熄灭,浓烟也失去了毒性。
但是所有闻过这烟味的都是中了毒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了。
当天色微亮时,奥鲁特城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嘶吼,没有哭喊,只有死寂笼罩着每一寸土地。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有的还攥着武器,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中央庭院。那是一只半人高的白色蜥蜴,鳞片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它的爪子尖锐而灵活,小心翼翼地扒开燃烧后的灰烬,从土壤里挖出几株还带着血色的根茎——那是血影草燃烧后残留的根须。
蜥蜴用尾巴卷着根须,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城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嗤笑,声音带着几分人类的嘲讽:“愚蠢的人类,连血影草是怎么培育的都不知道,还敢在人多的地方种植……这下,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说完,它纵身一跃,消失在庭院的阴影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场无人知晓的阴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