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观测站与迂回策略
“先驱者号”的引擎彻底熄灭，只有控制台维持着最低功率的微光，淡蓝色的屏幕光映在船员们紧绷的脸上。舰船缓缓飘向一块直径约十里的规则残骸——那是半截星球内核的碎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紫色结晶，结晶缝隙中还残留着早已冷却的岩浆痕迹，像是一块被遗弃在虚空里的巨型礁石。
“全舰静音，能量信号屏蔽开启。”老舵手的声音压得极低，他的机械义眼微微转动，锁定远处的织网者观测站。这位鳞片族老寻路者经历过三次“清理者”巡逻，脸上的伤疤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此刻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敏锐。
林凡贴在舷窗上，目光穿过灰色雾霭，死死盯着那座观测站。它形如一只蜷缩的苍白金属海星，五条“腕足”向四周延伸，每条腕足的末端都安装着银白色的扫描装置，装置表面流淌着织网者标志性的规则纹路——那纹路与他之前见过的维度封锁壁垒如出一辙，带着冰冷的秩序感。观测站的核心部位有一个圆形舱门，偶尔会有小型舰艇进出，舰艇的形态如同扁平的银色飞盘，飞行时没有任何引擎声，只在身后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空间涟漪。
“它们在研究涡流？”老舵手皱眉，指尖在控制台的旧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观测站的能量频谱图，“扫描波束的频率很稳定，不像是在攻击，倒像是在记录数据。”
“不是研究，是监控和封锁。”林凡突然开口，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金芒，正用种子能力感知观测站散发的规则波动，“你看，它们的扫描波束不仅覆盖涡流，还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任何靠近涡流的物体，只要携带‘生命信号’，就会被立刻锁定。而且，观测站的能量频谱里有‘封锁性’的规则频率，和织网者封锁维度壁垒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凝重：“这说明，涡流的另一侧很可能存在它们不想让我们接触的区域——也许是其他抵抗织网者的文明，也许是还未被‘收割’的宇宙。”
多姆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他面前的扫描仪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警告框：“有巡逻舰过来了！距离我们还有五十里！”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老舵手立刻按下一个红色按钮，舰船外壳瞬间覆盖上一层与规则残骸颜色一致的伪装涂层，连能量信号都调整到与残骸的辐射频率同步。林凡也收敛了所有气息，将种子的力量压缩到意识最深处——他知道，织网者的探测器对“混沌能量”极其敏感，一旦暴露，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银色飞盘般的巡逻舰缓缓从残骸旁掠过，舰身的扫描装置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扫过“先驱者号”隐藏的位置。林凡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感觉到那道光束带着冰冷的探查力，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伪装涂层上停留了三秒，才缓缓移开，朝着涡流的方向飞去。
直到巡逻舰的身影消失在雾霭中，舰桥里的众人才敢大口喘气。多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后怕：“太近了……再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强攻肯定不行。”老舵手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机械义肢的关节，“观测站有至少五艘巡逻舰，我们的‘先驱者号’只有两门改造过的能量炮，连它们的防护罩都打不破。”
“只能等机会，利用涡流的不稳定性冲进去。”林凡走到控制台前，调出涡流的监测数据，屏幕上显示着一条起伏剧烈的曲线，“我分析了过去三个时辰的涡流数据，发现它的稳定性有周期变化——每两个时辰会有一次剧烈喷发，喷发时会向外喷射大量能量流和空间碎片，而喷发后的十分钟内，会进入一个短暂的‘收缩期’。”
他指着曲线的低谷部分：“收缩期内，涡流的外围引力场会相对稳定，规则扰动也会减弱，这是我们冲进去的最佳窗口。但时间只有三分钟，而且必须精确计算入口角度——涡流边缘有很多隐形的空间暗礁，一旦角度偏差超过一度，我们就会被空间暗礁撕碎，或者被抛到未知的维度。”
老舵手看着数据曲线，眉头拧成一团：“三分钟……还要精确到一度……这比穿过‘晶尘带’难十倍。”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林凡的目光坚定，“而且，我们有‘诺亚’城最精准的星图残片，多姆的技术能把角度误差控制在半度以内，老舵手你能在混乱中稳住舰船——我们一定能成功。”
年轻的鳞片族队员握紧了手中的能量枪，眼神里满是决绝：“只要能离开坟场，就算再危险，我也愿意试！”
接下来的四个时辰，他们都在紧张的准备中度过。多姆拆开了舰船的导航系统，用从织网者废弃舰船上拆下来的零件改造了核心芯片，让导航精度提升了三倍；老舵手反复模拟收缩期的航行路线，在控制台的草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航线标记；林凡则继续监测涡流的变化，用种子能力记录每一次细微的规则波动，确保不会错过收缩期的窗口。
等待间隙，林凡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闭上眼睛，意识深处的种子微微震颤，一股极其微弱的意识探针从他的眉心溢出——这探针不含任何敌意，也没有携带任何能量，只有纯粹的“感知”，如同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缓缓朝着涡流飘去。
他想试试，能不能感知到涡流另一侧的气息。
意识探针穿过灰色雾霭，避开巡逻舰的扫描波束，悄无声息地没入涡流的彩色边缘。下一秒，一股混杂着无数信息的乱流瞬间冲入他的感知——有破碎的维度画面（漂浮的恒星残骸、扭曲的行星轨道），有刺耳的能量噪音（如同无数金属在摩擦），还有陌生文明的意识碎片（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嘶吼）。这些信息如同洪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让他的太阳穴阵阵刺痛。
就在他快要收回探针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突然从信息乱流的底层钻了出来——那是“彼岸方舟”核心引擎特有的低频震动，是银翼为方舟设置的防护规则纹路，是白冰佩剑上残留的冰系能量波动！
“方舟！”林凡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感觉到了！涡流的另一侧有方舟的气息！很微弱，但我肯定是它！”
舰桥里瞬间炸开了锅。老舵手的机械义眼猛地亮起，多姆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年轻队员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真的？我们真的能回到有方舟的地方？”
“是真的！”林凡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涡流连接的，很可能就是方舟所在的虚空区域！只要我们能冲进去，就能离开这片坟场，就能和伙伴们汇合！”
所有人的士气瞬间被点燃。之前的恐惧和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老舵手重新坐回驾驶位，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下一次收缩期，所有人各就各位——这次，我们必须回去！”
林凡走到舷窗前，再次望向那片缓缓旋转的维度涡流。彩色的漩涡在雾霭中泛着神秘的光芒，此刻却像是一道通往家的大门。他握紧了拳头，意识深处的种子轻轻震颤，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冲刺而兴奋。
织网者的观测站依旧在冰冷地运转，巡逻舰还在来回穿梭，但这一次，“先驱者号”的船员们眼中没有了恐惧——因为他们知道，涡流的另一侧，有他们必须抵达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