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广场的地砖缝里还残留着昨夜雨水,李小明蹲在梧桐树下,用镊子夹起片墨绿色的菌膜。
这片半透明的薄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边缘卷起的弧度与声波塔的共振曲线完全吻合。
他的工具箱敞开着,里面的竹制零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
那是从坍塌的竹楼废墟里捡回来的声波发射器残骸,齿轮上还沾着张大爷的血迹。
“这东西在变异。” 王翠花将刚蒸好的包子放在石桌上,蒸笼掀开的瞬间,白色蒸汽遇到菌膜突然变成灰黑色,“富贵上周扒过科技园的围墙,回来就开始掉毛,项圈上的铃铛都锈成绿色了。”
她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竹笛,笛身上刻着的 “0713” 被摩挲得发亮,是赵胜男牺牲前送给社区广场舞队的指挥乐器。
李小明将菌膜放进玻璃培养皿,用滴管滴入银杏汁 。
张大爷说这是 “竹神的眼泪”。
液体接触菌膜的刹那,培养皿里突然浮现出全息影像:
孙二楞子站在声波塔控制台前,手里把玩着枚竹制印章,印章上的 “黑龙” 二字在激光照射下投射出复杂的星图,每个星点都对应着社区居民的住址。
“他们在定位。”
李小明的手指在影像边缘滑动,调出组加密数据,“第七代竹节菌能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在血液里形成定位信标。这就是为什么科技园非要征用广场,他们需要个集中激活信标的‘共振场’。”
他注意到数据末尾有行手写批注,笔迹与赵胜男的工作日志完全致:“用《茉莉花》的 b 调能干扰信标频率”。
卖豆腐脑的王婶推着小车经过,黄铜勺子在粗瓷碗里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明,刚才看见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超市后巷。”
她的头巾边角沾着豆腐渣,“车上下来的人背着竹制箱子,跟去年偷社区电缆的那帮人穿样的胶鞋。”
王婶的儿子在科技园当保安,上周突然失踪,只留下双沾满绿色粉末的工靴。
李小明的目光扫过广场西侧的宣传栏,那里贴着张 “社区美化通知”,落款是 “黑龙集团项目部”,但盖章的边缘有细微的竹纹 。
与孙二楞子手串上的防伪标记如出辙。他用指甲刮开通知角落,露出底下的电子元件,微型屏幕上跳动着倒计时:18 小时 37 分。
“翠花婶,把广场舞队的姐妹们叫到仓库。”
李小明合上工具箱,金属搭扣碰撞发出的声音惊飞了树梢的麻雀,“赵队留下的竹笛不是普通乐器,是声波解码器。”
他想起赵胜男的笔记里写过,特调局有种 “声纹武器”,能通过特定旋律触发物质共振,“仓库里的那批广场舞音箱,我加了竹纤维振膜。”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呻吟,像老人的咳嗽。
角落里堆着十几个纸箱,上面印着 “凤凰牌缝纫机”,其实里面是诸葛铁牛连夜改装的声波放大器。
李大芬正用红漆在纸箱上画符号,每个圆圈里都点着七个点,“这是胜男教我的‘北斗阵’,说关键时刻能聚气。”
她的广场舞扇面上,“和谐” 二字的笔画间缠着铜丝,是李小明接的地线。
王翠花将竹笛放在放大器中央,笛孔与设备接口严丝合缝。
当她吹动第一个音符时,仓库里的灯泡突然闪烁,纸箱上的红漆符号泛起金光。
“是《茉莉花》!” 张大爷被搀扶着走进来,老人的手指在竹笛尾端摸索,旋开个微型储物仓,里面藏着片芯片,“胜男说这是‘钥匙’,要等‘竹影成阵’时才能用。”
芯片插入放大器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三维地图,社区每个角落都标注着不同的声波频率。
突然,仓库的窗户被石子砸中,玻璃碎片落在放大器上,激起圈声波涟漪。
李小明冲到窗边,看见孙二楞子的手下正往仓库墙上泼墨绿色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砖墙开始冒出气泡,像被强酸腐蚀。
“他们提前动手了!” 他抓起根竹制拖把,拖把杆里的铜线与放大器相连,“翠花婶,按第三套方案!”
王翠花深吸口气,竹笛的旋律陡然转急。
随着《最炫民族风》的前奏响起,仓库里的音箱同时爆发出金色的声波,液体在半空中凝固成珠,坠落时变成漫天金粉。
李大芬带着姐妹们举起广场舞扇,扇面组成的 “和谐” 二字在声波中旋转,形成道环形屏障,将敌人挡在仓库外。
张大爷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落在竹笛上,笛孔里瞬间弹出根细针。
老人颤抖着将针尖刺入自己的指尖,血珠滴在放大器的控制面板上,激活了隐藏程序 。
屏幕上出现赵胜男的影像,她穿着特调局的制服,身后的背景是正在建设的声波塔:
“当你们看到这个,说明计划进入最后阶段。竹笛的声波频率需要用‘生命之血’校准,记住,共振点在社区广场的老梧桐树下。”
社区超市的卷帘门被撬开道缝,孙二楞子的手下正往里面搬运设备。
李建国举着杀猪刀守在柜台后,案板上的猪肉已经变质,肥肉里渗出绿色的汁液,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你们这群挨千刀的!” 他的吼声响彻超市,罐头瓶里的豆豉被震得跳出瓶口,“我儿子还在科技园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为首的黑衣人转过身,防毒面具的镜片反射着冷光。
他扔出个竹制笼子,里面的京巴犬见到李建国突然狂吠 。
是富贵的同胞兄弟,脖子上戴着同样的铃铛。
“想救你儿子和这畜生,就乖乖配合。” 黑衣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把社区的饮用水源标出来,不然就让这狗跟你儿子作伴。”
笼子里的京巴突然开始抽搐,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
李建国注意到笼底铺着的竹屑正在发光,绿色的菌丝顺着狗的爪子往上爬。
就在这时,超市后巷传来竹笛的声音,《茉莉花》的旋律穿透墙壁,京巴的抽搐突然停止,绿色菌丝像遇到火焰般退缩。
“是翠花姐!” 李建国突然反应过来,抄起案板上的铁钩砸向黑衣人。
铁钩击中防毒面具,镜片碎裂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耳后有个竹制耳钉,上面刻着 “熵” 字 。
与赵胜男档案里记载的熵增教派标记完全一致。
超市外的街道上,王翠花正站在三轮车顶吹奏竹笛。
她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像面展开的旗帜,竹笛的声波在地面激起层金色的涟漪,所过之处,墙面上的绿色菌斑纷纷剥落。
李大芬带着广场舞队的姐妹们举着扇子组成人墙,扇面上的反光在黑衣人身上烙下 “和谐” 的印记,被印记覆盖的皮肤开始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