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废器库,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林尘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踉跄几步,扶住冰冷的金属废堆,又是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咳出,血滴落在地,竟发出“滋滋”的轻响,带着残留的灼热煞气。
此刻的他,状况极其糟糕。
外表看去,皮肤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许多地方还在缓缓渗着淡金色的血液。体内经脉更是惨不忍睹,多处被狂暴的地脉金火煞灼伤、撕裂,若非寂灭煞灵关键时刻强行吞噬并护住心脉,加上北辰最后那一道清凉气息,他早已爆体而亡。
然而,极致的毁灭之中,亦孕育着新生。
林尘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之中,那寂灭煞灵所化的三寸小剑虚影,虽然布满细微裂痕,却顽强的悬浮着,缓缓旋转。剑身之上,新融入的暗金光芒与原有的幽蓝光泽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威严的暗蓝金色,散发出的寂灭剑意中,多了一份焚尽八荒的炽烈。
“《万剑归寂诀》,噬兵炼煞,亦可……噬煞淬骨!”林尘回忆起北辰所传法门中的一句话,福至心灵。
他没有急于修复经脉,而是引导着体内残余的、以及寂灭煞灵反馈出的精纯地脉金火煞能量,朝着周身骨骼涌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骨骼乃肉身之支架,一旦受损,后果比经脉更甚!
但林尘别无选择。常规的疗伤之法,速度太慢,且难以完全化解体内残留的霸道煞气。唯有以毒攻毒,以这更霸道的煞气,来淬炼骨骼,使其能够承载并适应这股力量!
“咔嚓……咔嚓……”
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从他体内传出。那是骨骼在磅礴煞气的冲击下,发生着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碎裂与重组!痛苦远比之前更甚,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中穿刺、搅动!
林尘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淌下。他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运转法门,引导着煞气一遍遍冲刷着骨骼。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狂暴的煞气被骨骼吸收、炼化,那令人崩溃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林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暗蓝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的裂痕依旧存在,但颜色淡了许多,并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最神奇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变得无比沉重、坚韧!微微一动,便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血肉之下涌动,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捏碎精铁!
他尝试着挥出一拳。
“嘭!”
拳风激荡,竟将前方空气打出一圈淡淡的涟漪,发出一声音爆!远处一堆废器被拳风扫中,哗啦啦倒下一片!
“好强的力量!”林尘眼中闪过惊喜。这仅仅是肉身骨骼的力量,并未动用丝毫煞灵之力!此刻他的肉身强度,恐怕已不逊于专精体修的练气后期修士!
《万剑归寂诀》第三层中期,“煞骨”初成!
这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虽然让他身受重创,却也因祸得福,修为突破,煞灵品质提升,更是初步淬炼出了“煞骨”,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就在他沉浸在实力提升的喜悦中时,脑海中,那个古老而沧桑的意念,再次清晰响起,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断断续续,虚弱不堪。
【……小子……你的运气,当真……不错。】
是北辰!祂似乎因为林尘吞噬了部分戮炎剑的力量,或者是因为林尘实力的提升,恢复了不少!
“北辰前辈!”林尘心中一凛,以心神回应,“您苏醒了?那戮炎剑……”
【……戮炎……哼!】北辰的意念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恨意,【没想到,它的一截残骸,竟会流落至此,还被一具人族大能的尸骸镇压着……真是讽刺!】
“镇压?”林尘捕捉到了关键词。
【不错。】北辰的意念带着追忆与一丝疲惫,【戮炎,乃上古‘兵主’麾下凶兵之一,执掌焚灭与兵燹,性烈如火,噬杀暴戾。那具骸骨,若吾所料不差,应是当年参与围剿‘兵主’的人族大能‘炎阳真人’。他以此身骸骨为引,借此地火脉之力,布下封印,欲要磨灭戮炎残魂……看来,终究是功亏一篑,自身也化作了封印的一部分。】
上古兵主?炎阳真人?围剿?
林尘听得心神震动,这些名号,他闻所未闻,显然牵扯到极其古老的秘辛!
“那柄戮炎剑,与前辈您……”林尘小心翼翼地问道。
【……吾与它,皆是‘兵主’所铸。】北辰的意念带着复杂的情绪,【吾掌‘终结’与‘归寂’,它掌‘焚灭’与‘兵燹’,道虽不同,却同出一源。昔日‘兵主’遭劫,麾下神兵散落诸天,或被封印,或寻新主,或……自我湮灭。】
同出一源!难怪寂灭煞灵会对戮炎剑产生如此强烈的渴望!
【你吞噬了它部分力量,虽只是皮毛,却也让你的寂灭煞灵沾染了一丝‘焚灭’特性,威力更增。】北辰继续道,【不过,福兮祸之所伏。戮炎残魂未灭,它已记住了你的气息。他日若你再遇其本体或其他残骸,必是不死不休之局。】
林尘心中一沉。这算是被一柄上古凶兵给惦记上了?
【此外,】北辰的意念转向林尘怀中的起源碎片,【此物……你定要妥善保管,不可轻易示人。它的来历,牵扯之大,远超你的想象,甚至还在‘兵主’秘辛之上。它能助你感应戮炎,亦能……在某些时候,庇护于你。】
起源碎片的来历,比上古兵主还大?林尘抚摸着怀中温润的铁片,心情更加沉重。这机缘,背后隐藏的因果,似乎一个比一个恐怖。
【吾此番苏醒,消耗不小,需继续沉眠。你既已煞骨初成,可尝试吞噬更高品阶的废器,或寻找其他金煞浓郁之地修炼。尽快提升实力……留给你的时间,或许不多了。】北辰的意念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再次沉寂下去。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因为戮炎剑的威胁?还是起源碎片牵扯的因果?
林尘眉头紧锁,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看了一眼库房内无尽的废器,又摸了摸怀中温润的起源碎片。
前路艰险,强敌环伺。
但他别无选择,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方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仙路上,杀出一条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杂念,开始全力运转功法,修复受损的经脉和体表伤痕。
废器库内,重归寂静。
只有少年均匀而有力的呼吸声,以及那日益强大的煞灵,在黑暗中默默积蓄着力量。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