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月如银盘,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之上,将清冷的光辉洒向波涛起伏的海面。这片位于钱塘江口以东百里的海域,暗礁林立,漩涡暗生,素有“鬼礁”之称,平日舟船绝迹,今夜却暗流涌动。
十数艘经过伪装的快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死亡水域。船身涂抹了深色涂料,帆篷半降,所有人屏息凝神,唯有海浪拍击礁石的呜咽声不绝于耳。慕容文远、苏清婉、醉汉以及汇聚而来的各路好手、精锐的“海鹰”队员皆在此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在月光下更显狰狞的礁石群。
根据老鲶鱼提供的模糊线索和连日来的冒险侦察,他们终于确定了“听潮秘坛”的大致方位——位于鬼礁最深处、一座常年被迷雾和漩涡笼罩的巨大礁岛之下。入口极可能隐藏在水下。
“就是那里。”慕容文远指着远处一片看似与其他礁石无异、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水流有细微异常的区域,低声道。他手中紧握着那枚从老夫人木匣中得到的黑色令牌,另外两把“钥匙”毫无线索,他们只能选择强攻,或者寄希望于这枚令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按计划行事。”苏清婉声音沉稳,眼中却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她身后,是苏家最后的精英和那些与潜渊阁有血海深仇的盟友。
计划分为两步:一路由醉汉带领大部分人马,从正面佯攻礁岛上方可能存在的出口,吸引注意力;另一路由慕容文远、苏清婉率领一支精锐小队,携带令牌,从水下寻找真正的秘坛入口,执行斩首行动!
子时将至,月华最盛。
“行动!”
醉汉咧嘴一笑,打了个手势。数艘快船猛然扬起风帆,点燃火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礁岛正面,箭矢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礁石阴影处!顿时,礁岛上警哨凄厉,人影闪动,潜渊阁的守卫被成功惊动,厮杀声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慕容文远、苏清婉以及数名精通水性的“海鹰”好手,口衔匕首,背负绳索,如同鱼儿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中,朝着那水流异常处潜去。
水下能见度极低,暗流汹涌。慕容文远凭借敏锐的直觉和令牌隐隐发出的微热指引,艰难地下潜。果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礁石裂缝深处,他发现了一个被水草和珊瑚掩盖的、人工开凿的甬道入口!
众人精神大振,依次潜入甬道。甬道向上延伸,内部竟有空气。爬出水面,眼前是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潮湿而阴冷的石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檀香和血腥混合的气味。隐约能听到上方传来的厮杀声和更深处某种规律而诡异的吟诵声。
他们小心翼翼向上摸去。石阶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布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门。门扉紧闭,严丝合缝。
慕容文远尝试着将那块黑色令牌按向门上的一处凹陷。
严丝合缝!令牌竟然完美地嵌入其中!
然而,门并未打开。门上另外还有两处类似的凹陷,显然需要三钥合一。
就在此时,门内那诡异的吟诵声陡然拔高!似乎仪式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来不及了!强攻!”慕容文远当机立断。
众人合力,用刀劈、用斧凿,甚至动用了一小份从银河联盟医疗箱里拆出的高能能量块(冒险尝试),猛烈撞击青铜门!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里面的守卫。门内传来呼喝声和脚步声!
砰!砰!砰!
就在里面的人即将开门查看的瞬间,青铜门终于在内外夹击下轰然洞开!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却被改造成了诡异的祭坛。洞顶镶嵌着发光的幽蓝晶石,照亮了整个空间。四周墙壁刻满了与矿洞中相似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邪异符文。溶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血液翻滚,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能量波动!
血池中央,一个身穿繁复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身形干瘦的身影正悬浮其上,双手高举,似乎在引导着血池的力量和月华之力。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失落的双凤玦!此刻的双凤玦,正散发着妖异的红黑光芒,与血池和月华共鸣!
这就是潜渊阁阁主!
而在祭坛四周,还站着数名气息阴沉的黑袍人,显然是潜渊阁的长老。他们的脚下,还倒着几具穿着不同服饰、似乎是被献祭的活人尸体!
“大胆狂徒!竟敢亵渎圣坛!”一名长老厉声大喝,挥手间,数道黑气如同毒蛇般射向闯入者!
“杀!”慕容文远毫不迟疑,举剑迎上!苏清婉手持短弩,精准射击掩护。精锐小队与祭坛守卫瞬间战作一团!
洞内顿时刀光剑影,能量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慕容文远的目标只有一个——潜渊阁阁主!他避开拦截的长老,直扑血池!
那阁主似乎正处于仪式的关键,无法轻易移动,但周身环绕着一层强大的能量护罩。慕容文远的攻击都被弹开。
“蝼蚁!凭你也想阻我成就神功?待我融合月华与千灵之血,彻底掌控此玉,便是超脱此界之时!”阁主发出沙哑而狂热的声音,手中的双凤玦光芒更盛!
慕容文远心急如焚,眼看那血池沸腾得越来越剧烈,双凤玦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他猛地想起银河联盟的警告,想起苏玲珑的痛苦,一股决绝的意念涌上心头!
他不再攻击护罩,而是猛地将手中那枚黑色令牌,用尽全力掷向了血池中的双凤玦!
这令牌既是钥匙,或许也是某种……干扰器?!
令牌化作一道黑光,精准地撞在双凤玦上!
咔嚓!
一声脆响!并非令牌碎裂,而是双凤玦与阁主之间的能量连接,似乎被这同源却不同频的令牌猛地干扰,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不——!”阁主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周身的护罩剧烈波动!
就是现在!
慕容文远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突进,手中长剑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和意志,刺向护罩最薄弱之处!
噗嗤!
长剑竟真的刺穿了护罩,狠狠扎入了阁主的胸膛!
与此同时,苏清婉也抓住机会,一支淬了剧毒(得自那位用毒大师)的弩箭,射穿了正在施法的一名长老的咽喉!
阁主的身形剧震,高举的双手垂下,双凤玦脱手掉落!血池的沸腾瞬间停止,那诡异的吟诵声也戛然而止!
“呃……你……竟敢……”阁主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刃,黑袍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干瘪苍老、却充满了疯狂和难以置信表情的脸。
整个祭坛的能量瞬间失控,反噬!
轰隆!!
巨大的爆炸以血池为中心猛然爆发!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墙壁上的符文寸寸碎裂,顶部的晶石纷纷坠落!
慕容文远被狠狠地砸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苏清婉也被震飞,幸得一名队员舍身垫背才未受重创。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当一切渐渐平息,祭坛已是一片狼藉。血池干涸,符文黯淡。那些潜渊阁长老非死即伤。
中央,潜渊阁阁主倒在废墟中,胸口插着剑,气息奄奄,手中的双凤玦滚落一旁,光芒彻底黯淡,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慕容文远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了那枚仿佛失去所有灵性的双凤玦,心中百感交集。
醉汉也带着满身血迹从外面冲了进来,外面的战斗显然也接近尾声。看到眼前景象,他松了口气,又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旁边昏迷的长老。
苏清婉走到慕容文远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垂死的阁主。
“……嘿……嘿……”阁主忽然发出低沉而诡异的笑声,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你们……以为……赢了?……钥匙……已经转动……门……迟早会……再开……祂们……已经……注视……到此地了……”
他的眼神涣散,带着一种疯狂的预示,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慕容文远和苏清婉心中同时一凛。祂们?是指那些异界怪物?还是……银河联盟?或者更可怕的存在?
就在这时,慕容文远怀中的银河联盟通讯器,突然自动亮起,发出一阵轻微的、规律的嘀嘀声,屏幕上闪过一行无法理解的符号,随即又迅速熄灭。
仿佛只是一个冰冷的确认回执。
潜渊阁阁主伏诛,总部被捣毁。
但他的话,却像一颗新的种子,埋入了胜利的废墟之中。
慕容文远紧紧握住那双凤玦,看着一片狼藉的祭坛和身旁疲惫却坚毅的苏清婉,知道一场战斗结束了,但更大的谜团和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搀扶起苏清婉,轻声道:“我们回家。”
海面上,朝阳正突破地平线,将第一缕金光洒向历经劫波的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