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与玉簪的异动虽只一瞬,却如冰水浇头,瞬间驱散了听竹轩内的温情。慕容文远与苏明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与凝重。这绝非偶然,冥冥之中,似有巨大的危机正在迫近,其征兆已透过这两件异宝清晰地传递而来。
“不能再等了。”文远沉声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们必须立刻开始准备。勘探海域、打造船只、储备物资,所有计划都需提前。”
明月颔首,秀眉紧蹙:“我这边会加快对父亲所有笔记的梳理,尤其是关于‘锚定’与门户开启时可能出现的异象及应对之法。”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惧,“文远,我方才……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混乱的气息,一闪而逝。”
文远心中一凛,明月心思纯净,感知或许比他更为敏锐。他握紧她的手:“无论如何,我们共同面对。”
次日,文远便以市舶司巡查海防、勘探新航线为名,调动人手与船只,开始对星图标注的那片目标海域进行秘密勘查。同时,他通过海商同盟的渠道,不惜重金,暗中招募最好的造船工匠,搜集最坚韧的木料,开始在远离明州主港的一处隐蔽船坞,按照他结合现代流体力学知识绘制的图样,打造一艘特制的探险船。
苏清婉则全力稳定明州与同盟内部,利用苏家庞大的商业网络,悄无声息地囤积着远航所需的粮食、清水、药材、御寒之物乃至火药等紧要物资。她行事缜密,将采购分散到各地,不留痕迹。
整个苏家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弓,弦已绷紧,只待时机。
然而,就在这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那位曾留下谶语的神秘老道,竟再次不请自来。这一次,他并未在府外徘徊,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慕容文远正在处理公务的市舶司签押房内!
常五甚至未能察觉他是如何进来的!
文远抬头,看到无声无息立于房中的老道,心中骇然,面上却强自镇定,挥手让惊疑不定的常五退下。
“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此次前来,又有何指教?”文远起身,拱手问道。
老道依旧是那副破旧道袍,风尘仆仆的模样,但眼神却比上次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他并未回答文远的问题,而是目光如电,扫过文远周身,最后定格在他胸口龙珠所在的位置,眉头紧紧皱起。
“怪!大怪!”老道连连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友,你身上的‘他界’气息愈发浓郁了!还有一股……污秽混乱的孽障之气缠绕不去!你近日是否接触过什么不祥之物?或感应到异常?”
文远心中巨震!“他界气息”无疑是指他穿越者的本质,而这“污秽混乱的孽障之气”……他立刻想起了明月感知到的那股阴冷气息,以及龙珠玉簪的异常!
“不瞒道长,”文远神色肃然,“近日确有心神不宁之感,随身之物亦有异动。道长可知缘由?”
老道掐指推算,面色变幻不定,半晌才沉声道:“‘璇玑之门’将开未开,界力激荡,如同暗夜明灯,不仅会吸引你这等身负机缘之人,更会引来沉沦于时空缝隙、渴望血肉与生机的‘噬界幽孽’!此物无形无质,最善蛊惑人心,侵蚀神魂,借体还阳!你身负异宝,气血旺盛,正是它们最佳的猎物!”
噬界幽孽!文远倒吸一口凉气,这名字听起来便令人不寒而栗。难道那阴冷气息便是此物?
“此劫非同小可!”老道目光灼灼地盯着文远,“幽孽现世,必伴血光!小友,你已被标记,避无可避!唯有在‘门户’洞开之前,设法将其诛灭或封印,否则,不仅你性命难保,此界亦将受其污染,酿成大祸!”
诛灭?封印?谈何容易!文远心急如焚,连忙追问:“请道长明示,该如何应对?”
老道却摇了摇头:“此乃天机,亦是你命中劫数。贫道只能言尽于此,如何化解,端看小友自身造化与……羁绊之力。”他说着,目光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苏府的方向,随即身形一晃,竟如青烟般渐渐淡去,只在原地留下一句缥缈的余音:
“切记,心灯不灭,羁绊不断,方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人已杳然无踪。
签押房内,只剩下文远一人,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老道的话如同惊雷,将他之前的计划全盘打乱!探寻归墟之谜的前方,竟然还潜伏着“噬界幽孽”这等可怕的敌人!
他立刻返回苏府,将老道之言尽数告知明月与清婉。
苏清婉闻言,脸色发白:“噬界幽孽?这……这已非人力可敌!”
明月却显得相对镇定,她沉思片刻,道:“道长提及‘羁绊之力’与‘心灯不灭’。文远,龙珠至阳至正,或可克制阴邪。而父亲笔记中,也曾提及以‘至诚念力’配合特殊阵法,可驱散污秽。我们或可从此处着手。”
她再次钻入父亲的书房,这一次,她寻找的目标更加明确——所有关于驱邪、净心、守护神魂的记载,以及那些可能与阵法相关的奇异符号。
文远则紧锣密鼓地加强府内与船队的防卫,不仅增派了人手,还让常五寻来了不少黑狗血、朱砂、桃木等传统驱邪之物,有备无患。同时,他更加勤勉地以心神沟通龙珠,试图引导其中那浩然而正大的力量,熟悉它,掌控它。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原本指向归墟的探险,陡然间变成了与未知邪魔的生死竞速。惊蛰未至,无形的硝烟已然弥漫。
而就在文远全力备战之际,他安插在汴京的眼线再次传来加急密报:官家病情反复,卧榻不起。皇后垂帘,蔡京虽未复出,但其门下御史活动频繁,接连上奏,内容皆隐隐指向东南,言辞愈发尖锐!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
慕容文远站在听竹轩的窗前,望着阴沉的夜空,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向着苏家,向着他,笼罩而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