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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带着咸腥的力道几乎要掀翻人的魂魄。赵构立于“镇海号”舵楼最高处,玄色常服被风鼓荡如旗,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悬着的龙渊剑,剑穗在风中狂舞。

他目光沉静,望向远方那片被晨雾笼罩的海域——琉球以北,黑潮奔涌之地。这里,是东海最凶险的水域之一,暗流如潜伏的毒蛇,礁石如巨兽的獠牙,千百年来不知吞没多少渔船商舶,连老渔民提起都要攥紧船桨。

而今日,大宋新编水师三十艘火炮楼船,正破雾而行,如一支离弦之箭,直插风暴腹地,船首劈开的浪花在晨光中泛着碎金般的光。

赵鼎缓步登楼,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羊皮图卷,边角磨损得露出棉絮,墨迹斑驳却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仿佛浸过无数航海人的血汗。“官家。”他声音低沉而稳,如压舱的巨石,“高副将所献《黑潮分流图》,臣已核对三遍,七处‘死漩’、五道‘潮跳点’,皆与《宣和海志》暗合。此图若成,或可为我海军开万世航路。”

赵构接过图卷,指尖抚过那蜿蜒如龙的墨线,笔触苍劲,似能感受到绘图人当年在颠簸船板上的专注。他默默将图卷置于系统面板之上。

【检测到高价值航海图谱,符合“远征练兵”任务附加条件】

【录入中……】

【解锁“航海气象预测图(雏形)”:可提前半日预警风暴、洋流突变】

【“万物兴邦系统”中阶权限开放:火器精准投放算法加载中】

他嘴角微扬,眼中寒光一闪,如剑出鞘。“这图,是用二十年生死换来的。”他低声道,目光落向甲板上正指挥士兵检查帆缆的高世昌,“高世昌能在风暴中辨潮脉,能在黑夜中认礁影,这样的人,不该只当个副将。”

赵鼎轻叹,带着几分无奈:“可惜前朝重文轻武,渔民出身,难登庙堂,连军功都要打折算。”

“那朕,就破一回例。”赵构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舱外列队的皇城司卫卒,“传朕口谕:高世昌,擢升镇海舰队左军都统制,赐铁甲战袍,可持节调度三军!”

消息传下,全舰将士震动,甲板上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高世昌跪在甲板上,老泪纵横,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铁板上,发出“砰砰”闷响,直到渗出血迹仍不停歇。

三日后,天色骤变。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咆哮起来,乌云如墨,自南方翻滚压来,仿佛整个天穹都要塌落。海鸟惊飞,成群结队掠过桅杆,发出凄厉的哀鸣;海蛇爬上船板,吐着信子,连最老的水手都变了脸色,紧攥着船舷,指节发白。

“回南风爆!”高世昌冲上舵楼,声音嘶哑如被砂纸磨过,“快!收帆三分,压舱注水!这是百年不遇的逆向风暴,是海龙王在翻桌!”

话音未落,巨浪已如山崩般砸下,“镇海号”剧烈摇晃,甲板上的木桶被掀翻,滚得东倒西歪。三艘旧式战船在浪峰间如同玩具,缆绳一根根崩断,发出“啪”的脆响,船身失控,如醉汉般撞向不远处的礁群——那里暗礁密布,形如犬齿,一旦相撞,火药舱必然爆炸,整支舰队都将被卷入火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艘小艇如鬼魅般从旗舰侧翼冲出,逆浪而上,船头一人立于艇首,手握铁钩长链,衣袍被浪打得紧贴身体,正是赵长庚。

“赵长庚!回来!那是送死!”有人嘶吼,声音被风浪撕得粉碎。

他不答,只将小艇驶入两船之间最狭窄的浪隙,那里浪头最凶,稍有不慎便会被夹成碎片。巨浪打来,小艇几乎倾覆,他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角溢出血丝,却仍咬牙将铁钩抛出——“哐”一声巨响,铁钩精准钩住左船龙骨!

“拉!”

身后两名水手拼命绞动绞盘,铁链绷直如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硬生生将两船拉开半丈。就在这半丈之间,第三艘船擦身而过,激起的浪花几乎掀翻小艇,船舷堪堪避过礁石的锋芒。

赵构在舵楼看得清楚,拳头紧握,指甲掐入掌心,渗出血珠。他看见赵长庚被浪打翻,整个人撞在船舷上,口吐鲜血,却仍死死攥着铁钩不放,指缝里全是血肉。

“传令!”他猛然抬头,声如雷霆,压过风暴的咆哮,“所有新船,启动‘双脊夹舱’泄压阀!稳舵,压浪,不许后退一步!”

陈大柱的设计在此刻显现出惊人威力。双脊龙骨之间,数十道泄水阀同时开启,海水涌入夹舱又迅速排出,发出“哗哗”的声响,船体如巨鲸般沉稳下压,任狂浪拍打,船身倾斜却不倾覆,竟如山岳不倾。

风暴持续整整一夜。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海面终于恢复平静,风浪敛去了獠牙,露出温顺的模样。三十艘战船,竟无一沉没,无一重伤,只是甲板上一片狼藉,帆缆多处破损。

唯有那艘小艇,船身破裂,铁钩扭曲,静静漂在旗舰旁,如一头疲惫的海兽。

赵构亲自走下舵楼,登上小艇。赵长庚蜷缩在船底,双手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浑身湿透,嘴唇发紫,却还死死抱着那根铁链,仿佛那是他的性命。

官家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方白绢,轻轻包住他的手掌,动作轻柔得不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君主。“疼吗?”他问。

赵长庚摇头,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执拗:“不疼……只要船在,人就在。”

赵构抬头,望向甲板上三千将士。他们衣衫褴褛,满脸疲惫,不少人带着伤,却人人挺胸而立,目光如炬,映着晨光,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声音不高,却传遍全舰,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记住今天。不是因为风暴有多猛,而是因为——我们,挺过去了。”

“从今往后,没有风能吹垮你们,没有海能吞下你们。你们不是水手,是镇海之军!是朕,要踏平东瀛的利刃!”

全舰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怒吼,声浪直冲云霄,惊得海鸟再次盘旋而起。

就在这时,夜幕悄然降临。舰队转入夜航,灯火全熄,仅靠星象与新绘海图前行,如一群潜伏的猎手。赵鼎立于船首,手持罗盘,测算洋流,指针在盘面轻微晃动,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忽然,了望哨一声尖啸,划破寂静:“左舷三点!火光三簇,移动中!距我舰约三里!”

赵构眼神一凝,快步走向船舷。高世昌立即上前,压低声音:“官家,是‘鬼火船’!倭寇惯用伎俩——以鱼油混合磷脂涂帆,夜行如幽魂,惑我视线,诱我追击,再伏兵围杀,专挑夜航的船下手。”

赵鼎轻声道:“他们以为我们是纸老虎,经不住吓,现在,正是让他们信以为真之时。”

赵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就……演一出好戏。”

他挥手下令:“放空船五艘,去帆去桨,顺流漂走,做诱饵。右舷火器营,虚设炮阵,点燃火把,佯装装弹,动静越大越好。”

命令迅速执行。五艘无火空船如幽灵般漂向左舷黑暗,而右舷炮位火光闪烁,人影奔忙,故意发出嘈杂的声响,炮口森然对海,一副惊慌失措却强作镇定的模样。

不过半个时辰,左舷火光骤然加速,如贪婪的野兽,直扑空船而去。

“中计了。”赵鼎低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赵构眯眼望向那片黑暗,嘴角扬起一丝寒意:“你们想看我大宋舰队覆灭?”

“好啊。”

“那就……让你们看个够。”

海风渐紧,舰队悄然转向,船帆调整角度,如巨兽潜行,无声逼近那片未知的黑暗,甲板上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呼吸都放轻了。

而在前方海域的某处,一张巨大的网,正悄然张开,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海风渐息,夜色如墨,三十艘火炮楼船如幽灵般潜伏在黑潮边缘,炮口漆黑,桅影森然,与夜色融为一体。赵构立于“镇海号”甲板,目光冷峻地扫过刚刚平息的演习海域。

方才那一场“伏击”,来得猝不及防——火矢如雨,自礁石后猛然腾起,烈焰划破夜空,三艘登陆艇尚未靠岸,便在震天喊杀声中陷入混乱,模拟的“伤亡”瞬间出现。

是张荣。这位曾率义军抗金、后被赵构亲自调入陆战营的老将,竟真以敌姿杀出,火油罐、滚木礌石齐发,声势骇人,仿佛真的置身战场。

三名新兵水手在惊乱中跳海逃生,瞬间被预先设置的暗流装置卷走,连呼救都未及发出,水面只留下几个气泡。

“停演!”赵构一声怒喝,声震四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战船即刻收势,火器熄焰,战鼓止鸣,海面瞬间恢复寂静,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他当机立断,亲率精锐跳上快艇,携夜航灯与救生索冲入湍流,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袍,却丝毫未减速。

赵鼎欲阻:“官家万金之躯,岂可涉险?让将士们去便是!”

赵构却冷笑,眼神锐利如刀:“若连自己的兵都救不回来,还谈什么踏平东瀛?这样的军队,留之何用?”

风急浪高,暗流如绞,快艇在浪尖颠簸。两名水手最终在礁缝中寻得,浑身冻僵,奄奄一息;第三人,却只捞回一顶浸血的头巾,随浪漂荡,再也找不到踪迹。

黎明时分,旗舰甲板肃然如冢。那具空棺静静横陈,上覆黑旗,旗面绣着的“镇海”二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重。

赵构亲手捧来香炉,三炷青烟笔直升起,刺破晨雾,如三根沉默的脊梁。他焚香跪拜,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传遍每个角落:“出海即战,战则忘死。但朕,绝不让一人白死。”

风停了,海也静了,连浪涛都仿佛屏住了呼吸。三千将士列阵而立,无人出声,唯有海浪轻拍船舷,似在低吟哀歌,诉说着未竟的壮志。

一名老兵忽然单膝跪地,重重捶胸,铁甲碰撞声沉闷而悲怆;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直至全军俯首,铁甲撞地之声汇成一片悲鸣,震得船板都在微微颤抖。

赵鼎立于侧畔,眼底微红,他知赵构此举,不止为祭一人,更为铸一魂——此军,从此不再畏死,而为不负袍泽而战,为身后的家国而战。

当夜,军营无酒无乐,唯余默誓。每艘战船上,士兵以血书名于旗:“同生共死,镇海无退!”火光映照铁甲,如星火燎原,将黑暗烧出一个个窟窿。

而远在倭国京都,藤原赖通正于殿中狂笑,笑声狂妄,震得梁柱上的金漆都仿佛要剥落。斥候来报:“宋舰遭风暴重创,折兵过半,已退守明州,再无战力!”

他猛地掷杯于地,金盏碎裂,酒液四溅,溅在侍从的衣袍上,无人敢言。“天助我倭!宋帝昏庸,竟敢远征?此乃自取灭亡!”他即刻传令:萨摩水军倾巢而出,战船三百,进驻五岛列岛,布下“断脊阵”,誓要将残存宋军尽数歼灭于海上,让东海成为宋人的坟墓。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镇海号”舱内,烛火摇曳,映着一张战损图。赵构正提笔朱批——一船损,二十七人伤,无战略减员。纸上血红大字,如刀刻般落下:“敌已出巢,静待合围。”

窗外,三十艘火炮巨舰悄然列阵,炮口低垂,漆黑如渊,蓄势待发。海风拂过旗角,一声不响,却似万钧雷霆在酝酿,只待破晓时分,便要撕裂整个东海。

翌日清晨,明州港外,海天交接处泛起鱼肚白,带着一丝冷意。祭坛已设,三牲供奉,香火袅袅,烟雾缭绕中,老渔民颤巍巍跪地叩首,泪流满面:“官家!海神怒则风起浪涌,万不可惊扰啊……这海,是惹不起的!”

赵构立于坛前,玄袍猎猎,目光如炬,扫过那些虔诚的面孔。忽地——

他拔出腰间龙渊剑,寒光一闪,如一道闪电划破晨曦!

“咔啦”一声巨响,供桌应声而裂,三牲翻落尘埃,香炉倾倒,灰烬飞扬,惊得众人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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