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未冷,寒风如刀。
赵构踏进乌兰娜的居帐时,火盆里的余烬还在微微跳动,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帐内空气凝滞,残留着焦糊与铁锈混杂的气息,呛得人喉头发紧。
他俯身拾起半片尚未燃尽的羊皮残角,指尖轻拂过那斑驳墨线——天山南麓蜿蜒如龙脊,黑水河口孤星一点,而在地图边缘,赫然绘着一个扭曲却极具仪式感的图腾:白骨交错成环,中央是一只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无声凝视,透着股渗人的死寂。
“这符号……”赵构眉心微蹙,脑海中忽然闪过幼年在蜀宫听相父讲西域异闻时的情景,“相父说过,漠北有邪教以死人精魄炼‘尸髓膏’,可令腐肉不朽、亡魂听令……难道真有人在复活死者为兵?”
“官家。”徐小七快步上前,脸色凝重如铁,“属下对照了火器监和市舶司的走私记录,‘尸髓膏’确有其物,产自极北苦寒之地,常被用于古巫葬仪。但这矿物标记方式……是西辽旧匠师才懂的密文。”
赵构瞳孔一缩,指节猛然攥紧那片羊皮,残角边缘的焦痕刺进掌心:“这不是叛乱,是瘟疫。”他声音低沉,却如雷滚过胸腔,“也速答不是想夺权,他是要唤醒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用仇恨点燃战火,再用尸体堆出一座新王座。”
话音未落,耳畔骤然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叮!任务“盟友裂痕修复”完成度92%】
【最后一步:举行铁血盟誓礼,获得苍狼印正式认可,方可激活草原共主权限】
赵构眸光一闪,抬眼望向帐外灰蒙蒙的天空。风雪渐歇,但帐外的杀机比雪更寒。他知道,此刻若退一步,草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混沌;而若进一步——
他转身下令:“传令三军,三日后,阴山脚下,举行铁血盟誓礼。我要让整个漠北听见大宋的声音。”
三日之后,天地肃穆。
阴山脚下,祭坛由九块黑石垒成,形似盘踞的巨狼,石缝间还凝着未化的冰碴,在天光下泛着冷光。乌兰娜一身玄色长袍,披发赤足立于其上,脚踝踩在冰冷的石面上,却似毫无所觉。她手中托着苍狼印——那枚象征突厥王庭正统的青铜印玺,此刻静静卧在青铜狼首鼎中,印钮的狼目仿佛在审视众生。
她低声吟唱《苍狼颂》,古老的突厥语如风掠草原,带着苍凉的回响,荡在千军万马之间。赵构缓步而来,龙袍未着,仅穿素金常服,腰间悬着柄寻常铁剑,倒像个赴约的信使。
他在祭坛前脱靴,赤足踏上冰冷石阶。每一步落下,皆有雪花碎裂之声,清脆得宛如命运裂开缝隙。
他双手捧起狼首鼎,目光扫过四周数万双眼睛——有怀疑,有期待,有刻骨的仇恨,也有悄然萌生的敬畏。
“朕,赵构,大宋天子。”他声如洪钟,穿透风雪,“今日于此立誓:永不侵占草原一寸土地,永不解散突厥一部百姓!若有违此誓——”他猛地将鼎中千年寒冰融水泼洒向空中,“如这冰水,碎而不存!”
刹那间,奇景乍现!
水珠悬于半空,竟自行凝结成锋利冰刃,折射出万千寒芒,随即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银雨,落在众人肩头,带着刺骨的清醒。
而那苍狼印表面骤然泛起金光,一道虚幻的狼影缓缓浮现,幽邃双目直视赵构,似在衡量,似在审视,而后——缓缓点头。
“呜——!”号角长鸣,撕裂云层。
全场突厥将士齐刷刷跪地,战刀拄地,呼声震彻四野:“赵宋共主!苍狼庇佑!赵宋共主!苍狼庇佑!”
巴尔虎·苏赫老泪纵横,单膝跪地,将佩刀高举过顶,刀鞘上的狼牙装饰在风中轻颤:“从此刻起,我突厥铁卫,愿为官家之盾,守边万里!”
就在此时,系统提示再度响起:
【叮!外交威望机制激活】
【当前威望等级:尊盟者】(可影响周边三十六部族决策倾向)
【解锁新技能:盟约召唤】(可在危机时刻召唤缔约部族援军,首次冷却90日)
赵构嘴角微扬,抬手扶起苏赫,朗声道:“从今日起,设阴山都护府,统辖归附诸部,由巴尔虎·苏赫任首任都护!”他又环视众人,声浪裹着风雪传向远方,“三年之内,朕必运十万石高产稻米、千具改良弓弩、百架水力纺车入漠北,助尔等重建牧区,兴修沟渠,使牛羊遍野,孩童有学,老人无饥!”
欢呼声如潮水般席卷原野,连阴山的积雪似乎都被这股热流融解了几分。
然而,就在盛典落幕之际,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林九娘自风雪中现身,甲胄覆霜,神色冷峻如冰,披风下摆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她单膝跪地,递上一封密报,油纸封面上已冻起薄冰:“官家,乌兰娜帐中搜出的残图背面,有一行极细朱砂小字,用的是契丹秘文,译作汉字只有六个字——”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风卷走:
“西去者,终将归来。”
赵构盯着那行字,眼中寒芒骤闪,指尖在密报上掐出深深的折痕。真正的风暴,已悄然转向西方。
【暗流西去】
赵构立于沙盘之前,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将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指尖缓缓划过天山南北的沟壑地形,如同抚过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
碎叶城、黑水河谷、伊犁川——那些地图上不起眼的小点,在他眼中已化作一条狰狞的阴谋之线,缠绕着死亡的气息。
“也速答不是逃。”他低声道,声音如刀锋切冰,“他是去唤醒什么。”
林九娘垂首立于帐中,铠甲未卸,眉宇间透着疲惫却依旧锐利,甲叶上的寒气尚未散尽:“属下已查实,两日前夜,也速答率百余死士突袭北营马厩,夺马突围,方向正是西辽故地。沿途驿站虽报为‘流寇作乱’,但……”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纸页,边角已被冻硬,“十日前,一支打着‘回鹘商队’旗号的队伍逆向进入该区域,通关文书由伪印签发,领队身形与王伦极为相似。”
“王伦?”赵构眸光骤寒,那可是当年被他亲自下令通缉的叛国工部侍郎!掌握火器监核心机密,竟悄然潜逃西域,如同一颗埋在暗处的雷!
“他们带走了三辆密封铁车,装载物不明。”徐小七快步上前,手中捧着一份热气未散的密报,墨迹边缘还泛着湿意,“更奇怪的是,车队行进路线刻意绕开所有水源地,专挑死谷荒道走——这不是经商,是藏踪匿迹。”
帐内一时寂静,唯有炭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照亮众人凝重的脸。
赵构缓缓闭目,脑海中浮现起那幅燃烧未尽的羊皮地图:白骨成环,空眼凝视。还有那句朱砂小字——“西去者,终将归来”。
归来?归来的不是人,是灾厄!
他猛然睁眼,目光如电射向乌兰娜:“若我要追击也速答,深入西境,你们可愿借道,并提供向导?”
全场屏息,突厥诸将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乌兰娜身上,帐外的风似乎都停了。
乌兰娜静立原地,风掀动她肩头的黑纱,露出颈间一串狼牙项链。良久,她抬手解开腰间佩饰,取出一柄镶银短刀。刀身古旧,刃口微缺,却隐隐泛着幽蓝光泽,像是淬过极寒的毒。
“这是我夫君最后的佩刀。”她声音平静,却似有千钧重量,“他曾凭它斩断狼喉,护住王庭血脉。如今交予官家——带它去,草原的风会为你引路,亡者的怨念也会为你指明归途。”
赵构郑重接过,双手一握,刀柄上传来一丝冰冷刺骨的震颤,仿佛沉睡的灵魂在低语,诉说着未尽的战意。
“传令!”他转身大喝,声震帐顶,“龙骧骑三百精锐,皇城司五十死士,徐小七率技术小队随行!轻装简从,不举旗号,今夜子时出发!”
【星夜启程】
阴山之巅,雪仍未停,大片大片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像是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掩埋。
赵构独立崖畔,望向北方无垠雪原。天地苍茫,宛如混沌初开,唯有远处的烽火台亮着一点微光,像颗濒死的星。
身后是刚刚缔结盟约的草原王庭,前方却是未知的深渊,藏着比风雪更冷的杀机。
忽然,胸口一阵剧烈震动,似有硬物要破体而出。
【叮!检测到高浓度邪能波动(强度评级:赤级)】
【触发隐藏任务:帝国裂缝】
【任务目标:查明‘白骨教’起源,阻止‘尸国计划’】
【首阶段:抵达黑水河谷,获取‘骨甲战士’样本】
【奖励预览:解锁‘生物炼制反制技术’+国运提升卡x1】
系统提示音冰冷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钉入骨髓的寒针。
“尸国计划……”赵构喃喃,眼中燃起怒焰,“用尸体建国?也速答疯了不成?还是……有人在他背后推波助澜?”
他想起相父临终前那一句:“天下大乱,不在兵戈,而在人心失序。”如今,有人正以死人之躯,重塑一套扭曲的秩序。
“相父说过,治世不止靠兵锋,更要斩断藏在黑暗里的根。”他握紧银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次,换我来拔毒。”
风雪呼啸,旌旗翻卷,猎猎作响。一支黑色队伍悄然离山,如影遁入茫茫雪夜。没有鼓角,没有呐喊,只有战马蹄下碎雪的轻响,和铠甲缝隙间凝结的霜花,映着队员们眼中决绝的光。
七日之后,他们将踏足一片被遗忘的土地——那里寺庙半陷沙丘,梁柱缠满人骨串成的经幡,风过处,响起如泣如诉的呜咽声,仿佛万千亡者在低语。
而此刻,命运的齿轮,已在无声转动,咔嗒作响,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碾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