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脏布,胡乱盖在山头上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公社的宁静。
“砰 ——”
山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木屑飞溅中,一个身影踉跄着扑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紧随其后的是几声狞笑,三个手持环首刀的兵匪出现在门口,刀刃上还滴着血。
“小娘子,看你往哪跑!” 领头的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目光在那身影上打转。
陈烬刚把最后一批晒干的野菜收进洞,见状立刻抄起墙角的木矛。
石夯、李虎等人也纷纷站起来,手里的锄头、扁担瞬间成了武器,挡在那身影前。
“她是我们的人。” 陈烬的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要动她,先过我们这关。”
刀疤脸嗤笑一声:“一群泥腿子也敢管军爷的事?这是董卓大人点名要抓的‘反贼余孽’,识相的就滚开!”
地上的人影突然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满血污的脸。
那是个少女,头发散乱地贴在额上,粗布衣裙被划开好几道口子,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但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钉子,死死盯着刀疤脸。
“我爹不是反贼!”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股倔强,“是你们这群豺狼,抢了粮还杀了人!”
“嘴硬!” 刀疤脸挥刀就砍,“等把你献给李傕将军,看你还嘴硬不 ——”
话音未落,石夯已经像座山似的撞过去,木矛横扫,逼得刀疤脸连连后退。
李虎和赵五左右包抄,锄头劈得虎虎生风。陈烬则趁机扶起少女,往山洞深处退。
“你是谁?” 他低声问。
“孟瑶。” 少女咬着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像是抱着什么命根子,“我爹是颍川小吏,被他们诬陷通敌,满门抄斩…… 我逃出来了。”
洞外的打斗声越来越烈,兵匪虽然凶悍,但公社的人常年劳作,力气大得惊人,又熟悉山洞的地形。
没过多久,就传来刀疤脸的惨叫:“点子扎手!撤!”
脚步声远去后,石夯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用布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狗娘养的,还敢来咱们地盘撒野。”
陈烬这才看清孟瑶怀里的布包,边角已经被血浸透,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这里面是什么?”
孟瑶下意识地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看着他:“账本…… 还有几卷书。”
王嫂端来温水和干净的布条:“姑娘,先擦擦脸吧,看你伤的。”
孟瑶没接,只是环顾四周。
她看见石壁上刻着的 “赤火” 二字,看见角落里堆着的野菜和土豆,看见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 有好奇,有警惕,却没有她熟悉的那种 “官老爷看贱民” 的轻蔑。
“你们…… 是什么人?” 她轻声问,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陈烬指了指石壁:“我们是赤火公社,一群想安安分分种地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这里,只要你不害人,就有一口饭吃。”
孟瑶的目光落在 “赤火” 二字上,又扫过那些虽然破旧却整齐的农具,突然问:“你们…… 也是反贼?”
陈烬笑了笑:“在那些抢粮杀人的人眼里,想自己种粮、自己活命的,大概都是反贼吧。”
夜里,王嫂给孟瑶端来一碗热粥。少女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个布包。
陈烬知道,她还没放下戒备 —— 就像当初刚到公社的所有人一样。
但他不急。有些东西,不是靠说的,是靠看的,靠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