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跟他混的小弟来看他,带了箱罐头,他扔在地上踹得稀烂:“我要的是哑巴的命!不是这破罐头!”
出院那天,王浩拄着拐杖,站在医院门口,雪落在他头上,瞬间化成水。
表弟凑过来:“哥,查到了,哑巴躲在邻市的废弃水泥厂,有人看见他在那儿捡破烂。”
“捡破烂?”王浩冷笑,嘴角的疤抖了抖,“当年的特种兵,现在捡破烂?我看他是活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表弟,“这里面是剩下的金条,找几个靠谱的,去把他给我拖回来。记住,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表弟掂了掂布包,沉得压手,咬了咬牙:“行,哥,你等我信。”
三天后,表弟带了五个壮汉回来,个个手里拎着钢管砍刀,脸上带着狠劲。
王浩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哑巴以前是特种兵,会格斗,会玩枪,你们别大意。”
“浩哥放心。”领头的刀疤脸拍着胸脯,“我们带了家伙,保证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王浩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门口。几个人揣着家伙,开着辆破旧的面包车,往邻市去了。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王浩坐在轮椅上,盯着窗外,手里转着个铁球,铁球碰撞的声音在屋里格外刺耳。
废弃水泥厂在郊区的山脚下,到处是碎砖和钢筋,风灌进来,呜呜地像哭。哑巴就蹲在个破厂房里,用捡来的铁丝捆着废纸箱,旁边放着个豁口的搪瓷缸,里面还有半缸冷水。
他听见面包车的声音时,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眼,五个壮汉正从车上下来,手里的钢管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印子。
“哑巴,你浩哥让我们来接你。”刀疤脸笑了笑,露出黄牙。
哑巴没说话,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比这几个壮汉矮了半头,但站在那儿,像块扎在地上的石头,稳得很。
“别装傻,”刀疤脸挥了挥钢管,“识相的就跟我们走,不然……”
话没说完,哑巴突然动了。他像阵风似的冲过去,没等刀疤脸反应过来,就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钢管“哐当”掉在地上。
紧接着,他抬脚踹在刀疤脸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刀疤脸抱着腿就滚在雪地里,疼得嗷嗷叫。
剩下的四个壮汉懵了,反应过来后,举着家伙就往上冲。哑巴没躲,抄起旁边的根钢筋,左右开弓,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惨叫声此起彼伏,没几分钟,四个壮汉全倒在地上,不是胳膊断了就是腿折了,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哑巴扔掉钢筋,走到刀疤脸面前,蹲下来,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王浩……让你来的?”
刀疤脸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哑巴没再理他,转身往水泥厂深处走。雪落在他身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个会移动的雪人。
傍晚时,表弟哭丧着脸回到王浩家:“哥,栽了……五个兄弟全被打趴下了,那哑巴太能打了,跟不是人似的……”
王浩手里的铁球“啪”地掉在地上,滚到墙角。他盯着表弟,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要爆出来:“废物!一群废物!”
“哥,要不……算了吧?”表弟哆哆嗦嗦地说,“那哑巴就是个疯子,咱们惹不起……”
“算了?”王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王浩从混道上那天起,就不知道‘算了’俩字咋写!他不是能打吗?我就不信没有能治得了他的人!”
他摸出手机,翻出个加密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个阴冷的声音:“谁?”
“是我,王浩。”王浩的声音压得很低,“帮我办个人,邻市水泥厂的哑巴,价钱你开。”
“哑巴?”那边顿了顿,“那可是块硬骨头,我要这个数。”对方发来个转账截图,后面跟着一长串零。
王浩看着那串数字,咬了咬牙:“行,钱不是问题,我要他的命。”
挂了电话,他瘫在轮椅上,胸口的疼一阵阵袭来,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窗外的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的,可他眼里,却全是黑的。
他不知道,此刻的哑巴,正坐在水泥厂的最高处,看着远处的城市。雪落在他脸上的疤上,慢慢融化。
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笑盈盈的女人抱着个孩子——那是他老婆和儿子。
“快了……”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把照片贴在胸口,“等我了结了这摊子事,就去找你们。”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所有的恩怨都埋在下面。
可王浩知道,只要他心里的那点火不灭,这雪,就永远盖不住仇恨的根。
哑巴在水泥厂的破厂房里生了堆火,火苗舔着捡来的木板,噼啪作响。
他缩在墙角,怀里揣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摸着儿子傻笑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这是他想儿子时的习惯,像头受伤的野兽在低鸣。
后半夜的风带着雪粒子灌进来,火被吹得歪歪扭扭。哑巴突然睁开眼,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不是风声,是皮鞋踩在碎砖上的“咔哒”声,不止一个人。
他抄起身边的钢管,悄没声地躲到堆成山的水泥袋后面。
火光里,七个黑影堵在厂房门口,个个穿黑大衣,手里拎着砍刀和短棍,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瞎了的左眼戴个黑眼罩,看着比王浩还凶。
“哑巴,出来吧。”独眼龙的声音像冰锥子,“浩哥说了,给你个痛快。”
厂房里静得能听见火苗的呼吸声。
哑巴没动,常年在刀尖上讨生活的直觉比谁都准,他数着对方的脚步声,听着谁的呼吸乱了,谁的重心放在左腿。
独眼龙见没人应,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举着砍刀,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挪,刀尖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就在两人快走到水泥袋旁边时,哑巴突然从后面扑出来,钢管横扫过去,正打在左边壮汉的膝盖上。那家伙“嗷”地叫了一声,手里的砍刀飞出去,扎在火堆里,溅起一片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