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工地的防护栏，苏晚就抱着一叠图纸站在材料堆放区。手里的螺栓连接节点详图被她反复标注——红色笔迹圈出的“可拆卸维护结构”，蓝色箭头标注的“施工误差补偿区间”，都是反驳汉森焊接方案的关键依据。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时，顾沉舟正提着两份早餐走过来，指尖还夹着一份第三方检测机构的补充报告。
“先吃点东西，汉森的技术人员还有半小时到。”他将热豆浆塞进苏晚手里，翻开补充报告，“昨晚让检测机构加急做了螺栓与焊接的力学对比测试，按穹顶的实际荷载计算，螺栓连接的抗疲劳强度比焊接高18%，而且后期如果需要更换部件，螺栓结构能节省60%的维护成本。”
苏晚接过报告，目光落在“抗疲劳强度”的数据上，心里更有底了。之前和汉森沟通时，米勒的技术团队总强调“焊接更牢固”，却避而不谈长期使用中的应力集中问题——穹顶长期承受风压和温度变化，焊接节点容易出现裂纹，而螺栓连接的弹性系数能更好地缓冲荷载波动。
“他们肯定会拿‘施工效率’说事。”苏晚咬了口包子，回忆起汉森方案里的表述，“焊接能减少现场组装时间，但忽略了我们用的是定制化螺栓，配合定位工装，实际安装效率只比焊接慢10%，却能规避后期所有隐患。”
顾沉舟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施工平台：“已经让老王准备了两个样板节点，一个按螺栓方案，一个按焊接方案，等会儿让他们现场对比——用实际效果说话，比光看数据更有说服力。”
说话间，汉森的技术团队到了。为首的是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叫托马斯，手里攥着平板电脑，脸上带着惯有的专业傲慢。“苏小姐，顾总，”他开门见山，调出焊接节点的三维模型，“我们重新评估了施工难度，焊接方案能减少30%的现场作业量，而且能避免螺栓松动的风险，更适合穹顶这种高空结构。”
苏晚没直接反驳，而是领着他走到样板节点前：“托马斯先生，您先看看实际安装效果。左边是螺栓方案，用的是8.8级高强度螺栓，配合防滑垫圈，拧紧扭矩控制在450N·m，符合Gb\/t 1228-2006《钢结构用高强度大六角头螺栓》标准；右边是焊接方案，按你们的参数做的角焊缝，焊脚高度8mm。”
她蹲下身，用扳手轻轻拧了拧螺栓节点的防尘盖：“您看，螺栓方案有完整的防尘防水结构，后期维护时，拆开防尘盖就能检查螺栓状态，不用破坏焊缝；而焊接节点一旦出现裂纹，需要打磨、补焊、重新做防腐，整个过程至少要停工三天——顾氏项目要求‘零后期返工’，焊接方案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
托马斯的目光在两个样板间来回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边缘：“但螺栓存在松动风险，尤其是在强风天气下，长期振动可能导致扭矩下降。我们做过模拟，焊接节点的稳定性至少比螺栓高25%。”
“您说的是普通螺栓，不是我们用的定制化螺栓。”苏晚立刻拿出检测报告，翻到“振动测试”那页，“我们的螺栓配合了双螺母防松结构，还做了10万次疲劳振动测试，扭矩衰减率不到3%，远低于规范要求的10%。而且，顾氏的运维团队会每季度做扭矩复检，完全能规避松动风险。”
顾沉舟适时补充：“托马斯，顾氏要的不仅是‘建成’，更是‘长期安全稳定运行’。苏小姐的设计方案，已经通过了国内三家权威机构的审核，包括结构力学研究所的风洞模拟测试——如果汉森坚持要改工艺，需要提供至少两家国际机构的认证报告，证明焊接方案比螺栓方案更优，同时承担所有后期风险。”
托马斯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他知道汉森拿不出这样的认证报告——所谓的“焊接更优”，不过是为了简化施工流程，降低他们的技术支持成本。沉默了几分钟，他终于松口：“我会向米勒先生汇报，同意按苏小姐的螺栓方案执行。但需要苏小姐提供详细的螺栓安装技术交底文件，确保施工团队能准确操作。”
“没问题，今天下午就能发给你。”苏晚立刻答应，心里松了口气——这场工艺之争，终于以尊重设计主权收尾。
送走汉森团队，老王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通知：“顾总，苏小姐，集团总部刚才发消息，顾明宇先生明天上午十点来工地视察，还说要带几家媒体过来，说是‘宣传项目进展，提升顾氏品牌形象’。”
顾沉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顾明宇突然要带媒体来，绝不是为了宣传——上周刚查出他和汉森供应商有牵扯，现在又找媒体，分明是想找机会挑事，甚至抹黑项目。“知道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让工地做好准备，明天所有施工区域按规范挂牌，材料堆放区整理整齐。另外，安排两名安全员在媒体必经路线值守，避免他们随意进入危险区域。”
“我这就去办！”老王点头跑开。
苏晚看着顾沉舟紧绷的侧脸，轻声问：“需要我准备什么吗？比如项目汇报材料，或者设计说明？”
“不用特意准备，”顾沉舟转过头，目光柔和下来，“明天我会全程陪着你，他要是敢提不合理的要求，或者让媒体故意刁难，我会直接处理。你只要专注于你的专业就好，不用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苏晚心里一暖，点头应下。回到工作室时，小夏正围着新客户的资料打转，看到她进来，立刻迎上去：“苏姐，太好了！昨天联系的那家科技公司，今天早上已经签了设计意向书，他们想让我们做新研发中心的建筑设计，还说要参考顾氏项目的‘科技+绿色’理念呢！”
“真的？”苏晚接过意向书，看着上面的项目地址和需求，眼里泛起笑意——这是工作室接到的第一个大型科技类建筑设计订单，意味着他们的设计理念终于得到了更广泛的认可。“把资料整理好，下午开个会，讨论下初步的设计方向。对了，老张那边的资金周转情况怎么样？新订单的预付款到账了吗？”
“到了！”小夏兴奋地说，“早上刚到账50万，老张说现在工作室的账户余额快破千万了，再也不用愁资金问题了！”
苏晚笑着点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从几个月前的资金困境，到现在的订单爆满；从竞标时的孤军奋战，到现在有顾沉舟并肩支持——她的工作室终于走上了正轨，而她和顾沉舟的感情，也在一次次共同解决难题中，变得越来越坚定。
下午的会议开得很顺利，团队很快确定了科技研发中心的初步设计方向：以“低碳办公”为核心，采用光伏幕墙和地源热泵系统，配合室内垂直绿化，打造零碳建筑。散会后，苏晚刚把会议纪要发给客户，顾沉舟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明天应对顾明宇的方案。”
苏晚回复“有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老张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苏姐，这是汉森新发来的重新供货计划，说后天上午就能把合格的连接件送到工地，还附了出厂检测报告。我看了下，检测数据都符合要求，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们之前犯错那么严重，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整改好了？”
苏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检测报告。上面的涂层厚度、基材强度等数据都达标，甚至比协议要求的还要好。但老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汉森之前的态度那么敷衍，现在突然变得高效，反而让人心里不安。“把报告发给陈工，让他再核对一遍，尤其是涂层成分分析部分。”她叮嘱道，“另外，后天连接件送到时，我们一定要在场，亲自抽样检测，不能掉以轻心。”
“好，我这就发给陈工！”老张点头离开。
苏晚赶到餐厅时，顾沉舟已经订好了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她喜欢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鱼。“先吃饭，方案的事不急。”他给苏晚夹了块排骨，“今天解决了工艺之争，又签了新订单，值得庆祝。”
苏晚笑着接过，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暖意取代。吃饭时，顾沉舟说起应对顾明宇的方案：“公关部已经准备好了项目进展报告，里面详细列出了预验收通过情况、成本控制成果，还有香樟幼苗、连接件等问题的解决措施——如果媒体问起，就按报告内容回答，不额外发挥。安保部会安排人在媒体和施工区域之间设隔离带，避免他们乱拍。”
“要是顾明宇故意挑设计的毛病呢？比如质疑空中花园的实用性，或者成本太高？”苏晚问。
“那就让他拿出证据。”顾沉舟的语气很坚定，“空中花园的设计已经通过了生态评估，能降低顶层办公区温度3-5c，每年节省空调能耗15%，这些都有数据支撑。至于成本，你为项目节省的30%建造成本，足够覆盖空中花园的投入——他要是敢胡说，我会当场拿出成本核算表反驳。”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不管顾明宇耍什么手段，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吃完饭，顾沉舟送苏晚回工作室。车子停在楼下时，苏晚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这是空中花园的灯光设计图，我想在植被带里装一些太阳能地埋灯，晚上既能照明，又能营造氛围。你觉得怎么样？”
顾沉舟接过图纸，借着车内的灯光仔细看着，指尖在灯光布置的位置顿了顿：“可以在步道两侧多装几盏，避免夜间行走不安全。另外，灯光颜色选暖白色，和植被的绿色搭配起来更协调。”
苏晚认真地记下来，心里满是期待——等项目竣工后，她一定要和顾沉舟一起站在顶层的空中花园，看灯光亮起，看城市夜景。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里，顾明宇正看着他们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他手里拿着一份伪造的“设计缺陷报告”，上面故意篡改了空中花园的荷载计算数据，还编造了“保温板碳排放量不达标”的谎言。“明天，我要让苏晚身败名裂，让顾沉舟在集团里抬不起头！”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媒体负责人说，“你们尽管提问，越尖锐越好，出了问题我负责！”
挂了电话，顾明宇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中。一场针对苏晚和项目的恶意攻击，即将在明天的视察中爆发。
而此时，汉森的上海保税区仓库里，米勒正看着一批刚到的连接件，脸色阴沉。这批连接件虽然外观合格，但他私下让供应商减少了螺栓内部的抗拉筋数量——表面检测查不出来，但长期承受荷载后，很可能出现断裂。“顾沉舟，苏晚，你们想赢？没那么容易！”他低声说，“就算工艺改不了，我也要让你们的项目留下隐患！”
（文末铺垫：苏晚回到工作室后，收到陈工发来的消息——汉森新供货的连接件出厂检测报告里，涂层成分分析的图谱有异常，似乎被人为修改过。陈工建议明天连接件送到时，不仅要检测涂层厚度和基材强度，还要做涂层成分的现场取样分析。苏晚看着消息，心里的不安再次升起——汉森果然没那么老实，明天的连接件验收，恐怕又会是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