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拙政园时，秋阳已经爬过了树梢，把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苏晚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银杏林，米白色的裙摆上沾了片细碎的黄叶，随着脚步轻轻晃，像舍不得离开似的。顾沉舟拎着背包跟在后面，背包里装着两人捡的银杏叶和刚拍的相机，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模样，忍不住加快脚步追上她。
“还看呢？”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蹭过她掌心的薄汗，“明年秋天咱们再来，到时候提前订民宿，住上一个星期，把拙政园的晨光、夕阳都看遍。”
苏晚抬头看他，眼里还带着点没散开的雀跃：“真的？可明年工作室会不会忙啊？小林说‘青芜’第二季要是卖得好，可能还要接定制单。”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顾沉舟捏了捏她的手，语气笃定，“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看遍风景吗？不能因为工作把日子过糙了。再说，带你出来玩，比签几个合同还重要。”
苏晚被他说得心里发烫，低头蹭了蹭他的胳膊：“就你会说。对了，刚才老板说前面巷子里有卖响油鳝糊的老店，咱们去尝尝好不好？上次吃松鼠桂鱼的时候就想吃了。”
“好啊，”顾沉舟笑着点头，顺势接过她肩上的小挎包，“你跟在我后面，这条巷子路窄，别被来往的自行车蹭到。”
巷子确实不宽，两侧的白墙上爬着深红色的爬山虎，偶尔有一扇木窗推开，飘出淡淡的饭菜香。走了没几步，苏晚就被巷口一个摆着木刻的小摊吸引了——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银杏叶木刻，有的刻着“平安”，有的刻着“相思”，最中间的一对小挂饰，是两片交缠的银杏叶，叶柄处还能刻字。
“老板，这个能刻名字吗？”苏晚蹲在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对挂饰，眼里满是惊喜。摆摊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笑着点头：“能啊！小姑娘想刻什么？情侣名吧？看你们俩就像新婚夫妻。”
“嗯！”苏晚转头看顾沉舟，眼里亮晶晶的，“刻‘舟’和‘晚’好不好？咱们俩的名字。”
顾沉舟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帮她拂开落在膝头的爬山虎叶子：“好，听你的。刻深一点，以后挂在咱们新家的钥匙上，出门就能看到。”
老奶奶拿起小刻刀，眯着眼睛慢慢刻：“‘舟’和‘晚’，多好听的名字，跟银杏叶一样配。我年轻的时候，跟我家老头子也来过苏州，那时候他也给我刻过一对木牌，现在还挂在我家衣柜上呢。”
苏晚听着，心里软得发颤。她看着老奶奶布满皱纹的手在木头上游走，阳光落在木刻上，浅棕色的木纹里好像都浸了暖意。顾沉舟悄悄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苏晚蹲在摊前，侧脸对着阳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一幅温柔的小画。
等老奶奶刻好挂饰，苏晚迫不及待地拿在手里看。两片银杏叶的叶柄缠在一起，一边刻着小小的“舟”，一边刻着小小的“晚”，摸起来有点硌手，却格外真切。“太好看了！”她把刻着“舟”的那片递给顾沉舟，“这个给你，挂在钥匙上，以后你出门，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顾沉舟接过挂饰，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字，眼眶有点热。他把挂饰放进钥匙扣里，又把刻着“晚”的那片帮苏晚挂好：“以后咱们的钥匙，都带着彼此的名字，走到哪儿都不分开。”
离开小摊，两人终于找到那家响油鳝糊店。店面不大，只有四五张木质桌椅，都靠着窗边，窗外就是一条小河，偶尔有艘乌篷船划过，船夫的歌声软软的，飘进店里。
“两位要一份响油鳝糊，再来一份清炒时蔬？”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笑着问。
“再加点一份阳春面。”顾沉舟补充道，转头看苏晚，“你早上没吃多少，加份面垫垫肚子，一会儿去金鸡湖还得走不少路。”
苏晚点点头，看着窗外的乌篷船，忽然想起什么：“顾沉舟，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苏州，也坐过这样的船吗？当时你还说，船夫的歌声像催眠曲，差点睡着。”
顾沉舟笑着点头：“记得，你还笑我没情调，说人家唱的是苏州评弹的调子。结果你自己听着听着，也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口水还蹭到我衬衫上。”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苏晚脸一红，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不许再说了！”
服务员端着响油鳝糊过来时，刚好听到两人的玩笑，忍不住笑：“新婚夫妻就是恩爱，我们这店啊，天天都有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吃着饭就聊起以前的事，听得我们都羡慕。”
鳝糊刚端上桌，还冒着热气，葱花和姜丝铺在上面，香气一下子就散开了。顾沉舟拿起筷子，把鳝糊里的姜丝挑出来——他知道苏晚不爱吃姜，哪怕切得再碎也能尝出来。“快吃吧，刚出锅的最香。”他把挑干净的鳝糊推到苏晚面前。
苏晚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鳝肉滑嫩，酱汁浓郁，忍不住眯起眼睛：“比上次在市区吃的还好吃！以后带爸妈来，一定要让他们尝尝。”
“好啊，”顾沉舟帮她盛了碗阳春面，“等下次来，咱们就坐窗边的位置，让爸妈也看看这小河和乌篷船，他们肯定喜欢。”
正吃着，苏晚的手机响了，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她赶紧接起来，屏幕里立刻出现妈妈和爸爸的脸，背景是家里的客厅，茶几上还摆着他们的婚礼请柬。
“晚晚！你们在哪儿呢？吃饭了没？”妈妈的声音透着雀跃，“我跟你爸看你发的银杏林照片，太好看了！你爸还说，早知道秋天的苏州这么美，去年就该跟你一起来。”
苏晚把手机对着窗外，让爸妈看小河和乌篷船：“妈，我们在吃响油鳝糊，可好吃了！您看外面的小船，跟上次我跟您说的一样，船夫还会唱歌呢。”
爸爸凑到屏幕前，笑着说：“沉舟，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不用惦记家里。我跟你妈昨天把你们的喜糖分给邻居，大家都夸请柬上的银杏叶好看，还问在哪儿做的呢。”
顾沉舟接过手机，跟爸爸聊了几句，又叮嘱妈妈注意保暖：“阿姨，苏州早晚温差大，家里肯定也凉，您跟叔叔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挂了视频，苏晚看着顾沉舟，心里满是踏实。她想起第一次带顾沉舟见爸妈时，他还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儿，现在却能跟爸妈像家人一样聊天，连他们的穿衣冷暖都记在心里。
吃完午饭，两人打车去金鸡湖。车子驶离老城区，路边的风景慢慢变成现代化的高楼，却依旧能看到零星的枫树，红得像火。到了金鸡湖，夕阳刚好开始下沉，把湖面染成橘红色，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层碎金。
“你看那座摩天轮！”苏晚拉着顾沉舟的手，指向远处的摩天轮，“上次来的时候没坐，这次咱们要不要试试？听说在上面能看到整个金鸡湖的夜景。”
“好啊，”顾沉舟点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过得等会儿，现在排队的人太多，咱们先在湖边散散步，等夕阳再沉一点，人少了再去。”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苏晚靠在顾沉舟怀里，看着夕阳一点点落在湖面。风一吹，带着湖水的凉意，顾沉舟赶紧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别着凉了，晚上风更冷。”
“顾沉舟，”苏晚轻声说，“我今天特别开心。看到银杏林，吃到响油鳝糊，还买了刻着咱们名字的挂饰，好像所有开心的事都凑在一起了。”
顾沉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还会有更多开心的事。咱们会一起看很多次夕阳，一起吃很多好吃的，一起把家里的相册装满，一起过一辈子的好日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摩天轮的灯亮了，像一个巨大的彩色光环。顾沉舟牵着苏晚的手，排队坐上摩天轮。随着座舱慢慢升高，金鸡湖的夜景一点点展现在眼前——湖边的路灯亮着，像一条长长的光带，远处的高楼闪烁着霓虹，美得让人窒息。
“你看！”苏晚指着窗外，“那边的灯光好像星星一样！”
顾沉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以后咱们新家的阳台，也能看到这样的夜景吗？”
“能啊，”苏晚点头，“上次咱们去新家，你不是说站在阳台能看到远处的公园吗？等春天来了，公园的花开了，肯定也很好看。”
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顾沉舟轻轻转过苏晚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苏晚，不管是在苏州的摩天轮上，还是在新家的阳台上，我都想跟你一起，看遍所有好看的风景，过好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眼眶有点热。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也是。顾沉舟，有你在，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好的日子。”
从摩天轮下来，两人打车回民宿。院子里的桂花还在落，顾沉舟把苏晚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院子里的衣架上，又去屋里拿了两杯热牛奶。苏晚坐在藤椅上，翻看晚上拍的摩天轮照片，忽然收到小林发来的消息：“晚姐！抱枕样品寄到你新家了，我拍了照片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照片里，浅绿色的抱枕上绣着小小的银杏叶，跟苏晚婚纱上的一模一样，角落还绣着“舟晚”两个小字。苏晚把照片拿给顾沉舟看：“你看小林绣的字，比我写的还好看！等咱们回去，就把抱枕放在沙发上，客人来了肯定会喜欢。”
顾沉舟凑过去看，笑着点头：“确实好看。等你蜜月回去，咱们就开始筹备‘青芜’第二季，把这次在苏州拍的银杏叶和枫叶都加进去，肯定能卖得更好。”
苏晚靠在顾沉舟怀里，喝着热牛奶，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晚风一吹，香气裹着暖意，让人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这场苏州的蜜月很快就要结束，但她和顾沉舟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有刻着彼此名字的挂饰，有装满照片的相册，有温暖的新家，还有一辈子的相守，未来的每一个秋天，每一片落叶，都会写满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