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的婚礼办得风光又热闹,宾客们笑着闹着,说着祝福的话。我穿着新买的浅紫色连衣裙,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从早上五点起来帮婷婷化妆,到布置婚房、引导宾客入座,我几乎没歇过一口气,腰后的酸痛一阵阵袭来,可看着满场的喜庆,我又咬牙撑着。
陈峰的父母很热情,拉着我不停地道谢,说多亏了我这个姑姑,婷婷才能这么优秀,婚礼也办得这么圆满。我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心里却甜滋滋的,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没白费。
开席后,我被安排在角落的一桌,同桌的都是些不认识的远房亲戚。这桌的菜明显不如主桌丰盛,连红酒都是最便宜的那种。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这场婚礼的大半开销都是我出的,婚纱是我买的,酒店是我订的,可我这个最大的功臣,却连主桌都没能上。
我妈坐在主桌,时不时朝我这边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歉意,却没敢说什么。我哥嫂和婷婷、陈峰一起在主桌陪着贵宾,说说笑笑,根本没顾及到角落里的我。
我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几口菜,味同嚼蜡。旁边的远房表姐凑过来小声说:“秀儿,你怎么坐这儿啊?你可是婷婷的大功臣,该坐主桌才对。”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在哪儿坐都一样,只要婷婷开心就行。”
表姐叹了口气:“你就是太老实了。你哥嫂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把你晾在这儿?”我没再接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水,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敬酒环节,我盼着婷婷能过来跟我多说几句话,好好谢谢我。可她和陈峰端着酒杯走过来时,只是匆匆跟我碰了一下杯,说了句“姑,谢谢”,就转身去招呼下一桌了。她的笑容很敷衍,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我伸出去想拉她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这就是我付出了四年青春、花光了所有积蓄换来的感谢吗?连一句真心的问候都没有。
我强忍着眼泪,继续坐在角落里,看着主桌上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这场热闹的婚礼,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婚礼结束后,宾客们陆续散去,我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婚纱、头饰、鲜花、喜糖盒子,堆了满满一地。我弯腰一件件整理着,腰疼得越来越厉害,几乎直不起来。
我哥嫂和婷婷、陈峰却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商量着蜜月旅行的事。张兰笑着说:“婷婷,陈峰,你们可得去个好地方,好好玩玩。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委屈了自己。”陈峰说:“放心吧妈,我已经订好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和酒店了,让婷婷好好放松放松。”
婷婷笑着靠在陈峰怀里,说:“还是老公对我好。”我哥说:“那是,我们婷婷这么优秀,就该好好享受。”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看到我在旁边累得满头大汗。我咬着牙,把最后一箱东西搬到车上,才扶着腰,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想跟他们说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我开口,张兰就突然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秀儿,你等一下,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哥也跟着说:“秀儿,你看婷婷现在结婚了,陈峰家条件也不错,我们也放心了。不过,家里还有个事,得麻烦你帮帮忙。”我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说:“哥,嫂子,有什么事你们直说吧。”
张兰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说:“秀儿,你也知道,你侄子小宝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我们想让他去省城最好的小学读书。可那所小学要求必须在学区内有房子,我们手里没那么多钱买房,你看……”
她顿了顿,眼神瞟向我,继续说:“你不是刚在省城买了套房子吗?那房子刚好在学区内。不如你把房子过户给小宝,这样小宝就能顺利入学了。你放心,等小宝长大了,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看着她,“嫂子,你说什么?让我把房子过户给小宝?那是我刚买的房子,是我在省城的家啊!”
我哥说:“秀儿,你急什么?小宝是你亲侄子,你帮衬他一下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有没有房子都无所谓,反正以后要嫁人,婆家会给你准备房子的。可小宝不一样,他是我们林家的根,不能耽误了他的前途。”
“无所谓?”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这房子是我用四年的血汗钱买的!我每天在工厂里加班到深夜,做兼职被热水烫伤手都不敢请假,省吃俭用才凑够的首付。这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家,你们怎么能让我过户给小宝?”
婷婷也站起来,说:“姑,我觉得我爸妈说得对。小宝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确实不能耽误了他。你现在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浪费,过户给小宝正好。以后你要是想住,随时可以来我家住。”
“住你家?”我看着婷婷,心里彻底凉了,“婷婷,你忘了这房子是怎么来的吗?你忘了是谁供你上大学,是谁给你买婚纱,是谁帮你办婚礼吗?现在你结婚了,就跟着你爸妈一起算计我的房子?”
陈峰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婷婷拉了一下胳膊,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婷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你帮了小宝,也是在帮我们家啊。”
“互相帮衬?”我笑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些年,我帮你们还少吗?我辍学打工供你上大学,给你买手机、买电脑,花光所有积蓄给你办婚礼。我哥嫂赌输了钱,我也一次次地帮他们还债。可你们呢?你们帮过我什么?现在竟然想抢我的房子!”
我妈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秀儿,你别激动。你哥嫂也是为了小宝好,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宝,把房子过户给他吧。等以后你哥嫂有钱了,再给你买一套更好的。”
“更好的?”我甩开我妈的手,“妈,你觉得可能吗?他们要是能有钱买房,就不会让我辍学打工了!这房子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过户给小宝的!”
张兰见我态度坚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不再装笑脸,说:“林秀,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房子你今天过户也得过户,不过户也得过户!你别忘了,你是林家的女儿,你的一切都是林家的。要不是我们让你供婷婷上大学,你能有今天?你早就嫁人生孩子,在农村种地了!”
“让我供婷婷上大学?”我气得浑身发抖,“那是你们逼我的!当初是你们说让我辍学打工,说婷婷有出息,让我帮帮她。我以为你们是真心想让婷婷好,没想到你们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我哥也怒了,说:“林秀,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算计你了?供婷婷上大学,也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沾光!现在让你帮衬一下家里,你就推三阻四,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我的良心都给了你们,可你们呢?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这房子我绝对不会过户,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我不想再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再多说一句,我都觉得恶心。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凉凉的。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四年的付出,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把他们当成亲人,可他们却把我当成提款机,当成可以随意算计的傻瓜。
我想起自己在工厂里加班的日日夜夜,想起自己被热水烫伤手还坚持工作的样子,想起自己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却把钱都给了他们。我觉得自己太傻了,傻得可怜。
不知道走了多久,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里,我妈哭着说:“秀儿,你去哪儿了?你快回来吧。你哥嫂也是急糊涂了,才说出那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房子的事,我们不逼你了。”
我冷冷地说:“妈,我不会回去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了。”说完,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
我不想再听到他们的声音,不想再被他们欺骗。我一个人走到公交站,坐上了回出租屋的公交车。出租屋很小,很简陋,可这里却让我觉得比那个所谓的“家”更安心。
回到出租屋,我躺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哭自己的傻,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看错了人。我以为亲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亲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我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他们委屈自己,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打开手机,看到很多未接来电,有我妈的,有我哥的,还有婷婷的。我没有回电话,而是把他们的号码都拉黑了。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联系,不想再被他们伤害。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搬到了新买的房子里。房子不大,但很温馨,是真正属于我的家。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充满了希望。我想,从今以后,我要努力工作,好好生活,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掉。
可我没想到,他们并没有放过我。拉黑电话没用,他们竟然直接找到了我的新房子。
那天我下班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我哥嫂和我妈站在那里。他们看到我,立刻围了上来。我妈拉着我的手,哭着说:“秀儿,你怎么把我们的电话拉黑了?我们很担心你。”
张兰说:“秀儿,昨天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逼你过户房子。你别生气了,跟我们回家吧。”我哥也说:“秀儿,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看着他们虚伪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我说:“你们走吧,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房子的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也别再白费力气了。”
张兰的脸色立刻变了,说:“林秀,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房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说:“这房子是我合法购买的,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是再在这里纠缠,我就报警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他们想跟上来,被小区的保安拦住了。保安问我是不是认识他们,我说不认识,让他们赶紧离开。
回到家,我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难缠。我以为拉黑电话,搬到新房子,就能摆脱他们,可他们却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害怕他们还会再来找我,害怕他们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我甚至开始后悔买了这套房子,如果我没有买房,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算计我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安慰自己,不要害怕,我现在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工作,我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欺负的小女孩了。如果他们再来找我麻烦,我就报警,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他们算计我的开始。他们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用亲情来绑架我。而婷婷,这个我付出了四年青春去培养的侄女,竟然成了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妈每天都会来小区门口等我,给我送吃的,哭着跟我道歉,说自己不该重男轻女,不该逼我。我哥嫂也不再提房子的事,只是偶尔给我发信息,说想我了,想让我回家看看。
婷婷也给我发了很多信息,说自己错了,不该听爸妈的话,不该算计我的房子。她说自己很想念我,很感谢我这几年的付出,希望我能原谅她。
看着他们的信息和我妈憔悴的样子,我心里又开始动摇了。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血浓于水。我是不是太绝情了?也许他们真的知道错了,也许他们真的想好好跟我相处。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真实面目,也彻底断了和他们和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