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人都傻了，徐老怪把约翰·戴克斯特拉给炒了？他哪来的权力？
仔细问了一下，吕文才搞明白，不算是炒，而是两人大吵了一架。
主要是因为“忘川河”的特效问题。
徐老怪心目中的忘川河，不是一条真实的河流，而是一条在幽暗地府中蜿蜒的墨色银河，还要流淌着星光。
他要求河水要像最顶级的松烟墨汁一样，浓稠、漆黑，却又在深处透出一种幽冥的光泽。
河面上漂浮的不是浪花，而是无数细碎、冰冷的星辉，这些星光不能是简单的光点，而应该像被揉碎的水晶粉尘，随着墨色的河水缓缓流淌、旋转，形成一种如梦似幻的涡旋。
吕文听到曾佳转述这些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这不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吗？徐老怪还真有一手。
不过只是因为这个？这个虽然听起来难，但对于特效来说，还是能够解决的。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徐老怪还要求不同的人走过忘川河的时候，忘川河要出现不同的状态。
其实就是徐老怪觉得忘川河的水，应该能够映照出人的心灵。
如果一个人心灵纯净，无欲无求，河水要清澈见底。
如果一个人大奸大恶，河水中要突然出现无数孤魂野鬼，蛇虫满布，腥风四溢。
如果一个人心有牵挂，河水则是永远难以窥见其尽头……
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太难的问题，多弄几个镜头就行了，顶多麻烦一点，不至于吵架吧？
不至于，真正让两人吵起来的是，徐老怪坚持河水要呈现出一种违反重力的视觉奇观，比如一部分河段的水流应是倒悬的瀑布，自下而上涌动，或者如同巨龙般在空中扭动盘旋，以此体现阴阳交界之地的法则颠倒和超自然特性……
然后约翰·戴克斯特拉就炸了，他觉得徐老怪是在为难他。
过于浓稠的墨色会严重影响光线的穿透和折射，无法实现徐老怪要求的“深邃透光”和“星河倒影”的效果，最终渲染出来很可能就是一团死黑。
还有什么星光的动态，要让星光粒子如同水墨画中的晕染一样自然流动，并随着水流形成复杂涡旋，这特么不是反科学吗？
尤其是最后的逆重力水流，这是最大的分歧点。戴克斯特拉认为，徐老怪的想法完全违背了物理学，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结果两人就杠上了，最后徐老怪直接拍了桌子，还和施楠生吐槽，“这帮鬼佬根本不懂什么是东方意境！”
本来这也没什么，翻译根本没解释，就当徐老怪是在私下吐槽好了。结果没想到戴克斯特拉的团队里有一个香港留学生，能听得懂中文，添油加醋地翻译了一通，戴克斯特拉直接火了，带着团队退出了。
不过也只是退出会议，人家还在北京呢，没买机票回美国。
吕文揉了揉眉心，看来他不在国内，曾佳还真镇不住场子。
不仅是徐老怪，还有戴克斯特拉，两人都有地位，也有脾气，曾佳夹在中间，谁都说服不了。
其实两人的观点有问题吗？
都没有，徐老怪追求的是东方奇诡，就说河水倒流这种事，神话传说里其实不少。
比如大禹治水，为疏导洪水，大禹以神力令黄河局部河段暂时倒流，打通山脉。
还有项羽败退至乌江边，乌江亭长劝其渡江重整旗鼓，但项羽因无颜见江东父老而拒绝。传说中，乌江为之悲恸，江水倒流以示对英雄末路的哀悼。
希腊神话中也有类似的传说，比如《阿尔戈号航海记》中就有记载，英雄们航行至一条湍急河流，在神灵帮助下河水暂时分流或倒流，助其通过险境。
最有名的就是摩西分海的故事，戴克斯特拉还能不知道吗？
还真有可能不知道，戴克斯特拉是美国人，美国可没什么神话传说……
那戴克斯特拉错了吗？
其实也没错，好莱坞这两年已经习惯做这种特效商业片了，他们有自己的坚持，这种坚持说是优越感也好，说是专业性也罢，反正人家不愿意随便妥协。
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坚持按照流程办事，有毛病吗？
不过吕文也知道，当务之急不是分锅，而是解决问题，“徐导现在什么态度？”
“徐导在工作室里发脾气呢，说找不到懂东方美学特效团队就不拍了！施楠生也在劝，但效果不大……”
吕文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和稀泥了，他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施楠生。
“施小姐，情况我了解了。麻烦您转告徐导，《与神同行》的核心美学，必须，也一定是东方的，这一点我无条件支持他，这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但是，实现美学需要技术，而戴克斯特拉的团队代表着目前全球顶级的特效技术。”
施楠生心中一喜，有了吕文的支持，她就好说话了。
没想到吕文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不过我也希望徐导能明白，《与神同行》的投资高达三亿，不是在过家家，也不是什么意气之争，他可以看不上戴克斯特拉，甚至看不上我，但这并不是徐导撂挑子的资本。”
施楠生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吕文就打断了她，“施小姐，请您务必帮我说服徐导。如果……他坚持认为无法和任何符合工业标准特效团队合作，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考虑暂停这个项目，并将资源转向其他更可控的电影。我相信，这绝不是我们双方愿意看到的。”
施楠生愣了，暂停项目？怎么可能暂停？吕文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徐老怪要是还这样，那就没得聊了，吕文肯定会换人。
如果吕文真这么做，那徐老怪的面子就丢光了，而且吕文肯定会找其他导演来继续跟进《与神同行》，如果电影失败了还好，一旦成功，徐老怪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吕文这招也够狠的，不过施楠生没有立刻妥协，要是徐老怪灰溜溜地回去，面子上也过不去。
吕文自然知道施楠生在想什么，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施小姐，这件事一定要有人出来负责，我觉得戴克斯特拉团队里那个故意扭曲事实，胡乱翻译的工作人员问题最大，你认为呢？”
施楠生又愣了一下，这个……倒是可以，拿戴克斯特拉团队的人开刀，徐老怪的面子肯定过得去了，但戴克斯特拉能同意吗？
“这就是我要操心的问题了。”
吕文一点都不慌，戴克斯特拉是鲍尔找来的，让鲍尔出面就行了，要是鲍尔连这点事都搞不定，他这些年也白混了。
至于戴克斯特拉的面子……美国佬有时候还真不太在乎面子，尤其是在有合约的前提下。
说退出就退出？那赔违约金好了。
当然，吕文也不会强行弹压，开了一个人，多给他们点经费补偿，自然皆大欢喜了。
安排好了一切，吕文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他在国内坐镇才行，不然类似的矛盾肯定还会出现……
没等吕文松口气，高群输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的语气很焦急，“小文儿，出事了，外景这边有人说我们动了他们的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