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曲焕一行人到达集合点附近时,已经一点半了。他们在那个巨大的喷泉附近的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找了块地,打算休息休息。
曲焕、泰恩和洛丝三人坐在洛丝精心准备的野餐垫上。洛丝打开小巧的冷藏餐盒,里面是精致的三明治和水果切片,旁边还有从魔法区买来的、闪烁着星屑般光泽的糖果。
泰恩则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包平民区的薯片,嘎吱作响,和曲焕分享着路上看到的趣事。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和食物的混合气息,午后的慵懒和短暂的自由氛围笼罩着他们。
虽然只是三月下旬,但阳光却意外地明媚得有些刺眼,远处的喧嚣都仿佛被这宁静的树荫隔绝了。
与此同时,奇兰学院,主教学楼天台。
正午的烈日高悬中天,毫不留情地向大地倾泻着灼热的、白得晃眼的光芒。
校长阿尔斯特瓦·阿尔图斯就站在这炼狱般的强光中,他那身深蓝色的星辰法袍仿佛能将一部分热量吸走,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能感受到阳光的毒辣。汗水慢慢顺着他紧皱的眉头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滴落在能够用水系魔法自动控温的石板上。
就在两小时前,不放心的他才派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两位心腹前去坎特公园。
现在,他要强行突破冷却限制,做最后一次保险。
“日光之炽,洞察眼前……”
他紧咬牙关,忍受着身体因强行突破预言法术冷却限制而产生的反噬——如同无数根细针在刺戳他的神经,魔力流动在经脉中仿佛滚烫的岩浆。他双眼圆睁,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微小的金白色太阳!借助着一天之中最为霸烈纯粹的日光之力,他强行启动了他那独特的预言术!
他的意念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空间,刺破无数日常的、平庸的贝尔市景象洪流,精准地锚定在唯一的目标上——坎特公园!
时间线设置为此刻开始的两小时内!
这一次,借助一日中最强烈的日光的力量,他终于穿透了未来迷雾的一部分。
但是,看到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灵魂都在尖啸!
不同于上次月夜预言的持续性和模糊性。
这一次,无数破碎、短暂却清晰的画面碎片,如同飞溅的玻璃渣子,瞬间涌入阿尔斯特瓦的脑海和视觉神经:
五班的伊瑞丝导师!她平日里优雅从容的面容此刻扭曲变形,魔法杖断裂在一旁,她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向某个方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什么……身后隐约可见惊慌奔逃的学生!
几名绝望的学生!他们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手中没有魔杖!有人甚至从地上捡起断裂的树枝,笨拙地试图将其作为引导媒介指向逼近的黑影……微弱的光芒在树枝尖端闪烁了一下,瞬间湮灭!
公园的小路上!几辆民用大巴车,引擎盖下冒出诡异的黑烟!车窗破碎,驾驶座上……竟是身体扭曲、肤色灰败的“人”!它们僵硬的肢体踩下油门!汽车如同疯狂的钢铁野兽,在尖叫声中,径直撞向毫无防备的、聚集在一起的学生群!!!
灰色的法袍翻飞!兜帽下是惨白、描绘着亵渎符号的骨质面具!死灵法师!不止一个!它们干枯的手指正在地面刻画新的法阵!地面上,泥土混合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完了!!!
最坏的情况,不!比这最坏的情况还要更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阿尔斯特瓦的心脏在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爆炸!
他的猜测,他之前看到的那片模糊的“热闹”之下隐藏的冰冷混乱,竟然真的是血腥的杀戮!而这一切,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在此时此刻的坎特公园!学生们此刻或许正在遭受袭击!而且场面已经失控!
“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涌上心头!他甚至能感觉到预言的画面里传来的那种绝望和血腥气!
必须立刻阻止!终止春游!救出所有人!
他猛地后退一步,强忍着法术反噬带来的剧烈眩晕感和头痛,从袍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银色空间符文的卷轴——远距精准传送卷轴!目标:坎特公园核心区域!
然而!
卷轴撕裂的空间裂缝只存在了一瞬!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彻底湮灭!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空间传送……无效!
“空间被封锁了?!!”
阿尔斯特瓦心头剧震,一股更深的寒意席卷全身!对方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试图联系带队的所有导师!然而,无论是梅塞娅,莉塔,伊瑞丝,艾伯格......所有导师,甚至学生的信号均显示……全无!明明一个小时前还与各班确认过行程顺利!现在却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隔绝了整个公园区域!信息屏蔽!
恐慌像藤蔓一样爬上脊椎。
哈洛德!对,叫哈洛德!
他试图联系那个法卫部的副队长——那个最擅长处理一切危机局面的人!
但是——
“该死!该死!该死!”
阿尔斯特瓦想起信息部早先的报告,哈洛德昨天就前往奥兰参加那个该死的国际安全研讨会了!而奥兰的会议中心……是传说中的信息黑洞!为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安全,由特殊反魔法合金打造的建筑内部,任何形式的魔法通讯、空间波动都无法穿透!
哈洛德就像消失在了另一个维度!就算他能感知到大麻烦立刻传送回来,他也根本收不到这边的求救信息!指望他察觉并立刻赶回,时间根本来不及!
远水救不了近火!
阿尔斯特瓦不再尝试联系任何特定的人,而是直接启动了手机上一个极少使用、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特殊加密通讯频道——直通法卫部最高紧急指挥中心!
“嘟——嘟——嘟——”
急促的等待音在死寂的天台上响起,每一声都敲打在阿尔斯特瓦紧绷的神经上!汗水混合着因强行预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
“紧急指挥中心!请讲!”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带着金属质感的电子合成音终于响起!
“我是阿尔斯特瓦,奇兰学院校长!”
阿尔斯特瓦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强者的磅礴威压,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下。
“贝尔市坎特山公园!奇兰学院一年级学生春游活动正在遭受大规模、有组织的魔法袭击!袭击者疑为死灵教会!情况万分危急!学生伤亡正在发生!立刻!马上!派遣最高级别快速反应部队!空间传送!地面机动!所有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前往支援!救人!”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不等对方确认,他立刻补充道,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把你们的大队长布朗也叫上!以我奇兰校长的名义!告诉他——这次!绝不是儿戏!!!”
“重复!贝尔市坎特山公园!奇兰学院学生遭受死灵教会袭击!最高级别响应!立刻行动!”
电子合成音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复述了关键信息,随即通讯中断!显然,法卫部最高紧急指挥中心已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响应程序!
阿尔斯特瓦甚至来不及听到对方的确认回复!他知道,对于这种最高级别的紧急呼救!布朗那个“铁面”家伙,虽然平时跟他关系不是很好,但在这种涉及大规模学生安全的危机面前,绝对会第一时间倾尽全力!
做完这一切,阿尔斯特瓦不再有任何停留!他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冲下楼梯!
“备车!我的飞车!立刻!!”
他的吼声蕴含着惊怒交加的魔力,声浪几乎掀翻了天台的一角。不需要任何指引,他脑中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坐标——坎特公园!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音爆在奇兰学院上空炸响!阿尔斯特瓦校长那辆深蓝色的、流线型的魔法飞车,在四个喷气式魔法引擎狂暴的咆哮声中,如同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以近乎极限的速度,携带着一股近乎毁灭性的焦灼与急迫,冲出了学院防护罩,朝着贝尔市坎特山公园的方向,疯狂加速!
车内,阿尔斯特瓦不断增加操控盘上的速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体内因为强行预言和反噬而紊乱的魔力在血管中灼烧着,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和疯狂。
时间!只剩下争分夺秒!晚去一秒钟,都可能有生命在消逝!
此时,埃德加的办公室内。
他看着窗外那越来越远的魔法飞车,脸上面无表情。
“不要再等了,立刻行动。”
话音刚落,角落里一个凝成实体化的暗影便默默地退去。
埃德加转过身,坐回了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
他从内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女孩。
而那个男人的脖颈上,被某人用蜡笔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红色的叉。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