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9年冬,汉水之畔。
凛冽的朔风卷着冰碴,抽打在樊城斑驳的城墙上。城下,蜀军营垒如林,旌旗猎猎,将孤城围得水泄不通。连日血战,城垣多处崩塌,露出狰狞的夯土,被血水与泥浆反复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和尸骸腐败的气息,令人窒息。
关羽立于中军高耸的了望台上,身披墨绿织锦战袍,外罩玄色重甲,长髯梳理得一丝不苟,垂落胸前,沾染了风霜与硝烟。他目光沉静如万古寒潭,穿透弥漫的薄雾与飞扬的雪霰,死死锁定着如同困兽般的樊城。连日强攻,守军已是强弩之末,曹仁的抵抗虽然顽强,但破绽已现。
“父亲,”关平身披染血甲胄,快步登台,年轻的脸上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与亢奋,“城东‘虎啸坡’段城墙,经我军‘霹雳车’连日轰击,根基已酥!昨夜子时,又一处崩塌,豁口足有三丈!曹仁虽命人连夜用门板沙袋堵塞,然其势危若累卵!”
关羽微微颔首,视线转向东北方向,那是徐晃援军可能出现的路径。“徐公明动向如何?”声音低沉,带着金铁质感。
侍立一旁的徐庶,眼中“天眼”系统的锐光闪烁:“君侯,‘影雀’急报!徐晃已突破刘封、孟达在上庸方向的最后一道迟滞防线!其亲率一万精锐步骑,抛弃所有辎重,轻装简从,每人仅携五日干粮,正昼夜兼程,沿比水(汉水支流)河谷,直扑我军后翼!按行程推算,最迟明日午时,其前锋便可抵达樊城东北三十里之‘野狼峪’!”
“野狼峪……”关羽凤目微眯,手指在冰冷的栏杆上缓缓划过,“地势狭窄,两侧丘林密布……徐公明,不愧‘周亚夫之风’,行险疾进,欲行‘锥形透阵’,直插我军软肋,为樊城输血。”
“君侯,”廖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徐晃此来,兵锋甚锐,然其孤军深入,粮秣不济,乃无根之木!末将愿引一军,伏于野狼峪两侧高地,待其半渡,拦腰截击!纵不能全歼,也必挫其锐气!”
关羽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沉静:“元俭勇毅可嘉。然徐晃既敢行险,必是死士。强阻之,我军伤亡必重,且正中其下怀——拖延时日,消耗我军,为樊城续命。”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曹操欲以徐晃为锥,刺我后背,解樊城之围。那孤,便让这锥子,扎在樊城自己身上!”
他猛地转身,墨绿战袍在风中卷起狂澜,一连串命令如冰珠砸落:
“关平!”
“儿臣在!”
“命汝率‘无当飞军’五千,偃旗息鼓,即刻移营!伏于樊城北门外五里‘落雁坡’密林!多备强弓硬弩,火油罐!待徐晃军至,与樊城守军试图汇合、城门开启之际……” 关羽眼中寒光一闪,“给孤狠狠地打!目标——出城接应之曹军!务必将其堵回城内!若城门开启,不惜代价,抢门!”
“廖化!”
“末将在!”
“汝引本部兵马八千,并水师‘走舸’两百艘,即刻顺汉水而下!伏于樊城东南二十里‘回龙湾’芦苇荡!徐晃若败,必沿比水河谷东撤!待其溃兵半渡比水之时,水陆并进,给孤截杀!务求最大杀伤!取其辎重!”
“徐庶!”
“臣在!”
“‘天眼’紧盯徐晃残部与宛城张合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同时,散布流言于樊城守军——徐晃援军已被全歼于野狼峪!”
“其余诸军!”关羽声如龙吟,响彻高台,“随本帅,继续猛攻樊城东门!尤其虎啸坡豁口!攻势加倍!让曹仁,无暇他顾!”
“诺!”众将轰然应命,凛冽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翌日,午时刚过。野狼峪。
寒风卷着雪沫,在狭窄的谷道中呼啸。徐晃一马当先,身后是疲惫却眼神锐利如狼的一万精锐。他们甲胄蒙尘,许多人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疲惫与冻伤,但那股破釜沉舟的死志,却凝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徐晃手中开山大斧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寒光,他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樊城轮廓,眼中燃烧着决绝:“将士们!樊城在望!冲破前方蜀军,与征南将军曹仁汇合!建功立业,在此一举!随我冲——!”
“杀——!”魏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钢铁洪流,涌入野狼峪谷口!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阻击并未出现!谷道两侧高地静悄悄,只有风声呜咽。
“嗯?”徐晃心头一凛,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小心埋伏!前军散开,斥候探路!”
但斥候回报,谷内及两侧高地,确无大队蜀军埋伏痕迹,只有少量游骑哨探迅速退去。
“关羽……竟不在此设伏?”徐晃惊疑不定,“是料定我不敢走此路?还是……有更大图谋?”他无暇细想,樊城危在旦夕,战机稍纵即逝!“不管了!全速通过!直插樊城北门!”
魏军加速通过野狼峪,虽有疑虑,但未遇阻击,士气稍振。徐晃心中那丝不安却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