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魏王宫。
胜利的喧嚣尚未散去,一种更为炽热、更为隐秘的暗流已在权力核心涌动。曹丕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那张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庞。司马懿侍立一旁,眼神深邃如古井。
“仲达,时机到了!”曹丕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摩挲着象征魏王权柄的玉玺,“刘备精锐尽丧于长安,黄忠授首,荆州遭重创,东三郡重归我手!此乃天降祥瑞,昭示天命所归!天下还有何人,敢质疑孤承继大统?”
司马懿深深一揖,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大王功盖寰宇,威震海内。破刘备,收三郡,此乃不世之功勋,远迈桓、文!汉室衰微,神器蒙尘久矣。天命在魏,人心归王,此正陛下顺天应人,登基正位之时!禅让之礼,宜速行之!”
曹丕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称帝的野心,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从父亲曹操晋位魏公、魏王,加九锡,一步步将汉室威严踩在脚下时起;从他成为魏王世子,感受到那无上权力的甘美时起;从他目睹父亲在铜雀台上指点江山的睥睨之姿时起……这颗名为“帝位”的种子,就在他心中疯狂滋长。父亲的去世,非但不是终结,反而是他摆脱最后束缚、实现终极野心的开始!他隐忍、谋划、示弱、布局,与宿敌孙权结盟,终于换来这场足以震慑天下的“大捷”!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好!”曹丕霍然起身,“即刻传令,依古制,行禅让大礼!务必……盛大!隆重!要让天下人知晓,这江山,是汉帝心甘情愿、顺应天命所让!”
一场精心导演的禅让大戏,在洛阳紧锣密鼓地拉开帷幕。
朝堂之上,以华歆、王朗、陈群等心腹重臣为首,率领文武百官数百人,联名上表汉献帝刘协。表文极尽阿谀之能事,盛赞曹丕“功高德劭,泽被苍生”,痛陈汉室“气数已尽,天命已移”,恳请刘协“法尧禅舜”,将帝位“禅让”于“天命所归”的魏王曹丕。汉献帝同意的众臣之请,可曹丕却在朝堂之上痛斥群臣,不肯接受汉献帝的禅让,此为“一让”。
早已被严密控制、形同傀儡的汉献帝刘协,在巨大的政治压力下,明知曹丕的推辞只是剧本,但他还是只能按照剧本,过了几日后,自己下诏“谦辞”,表示自己“德薄”,不敢“忝居大位”,恳请魏王“以天下苍生为念”,“勉承大统”,曹丕上表深感惶恐,不敢接此大任,再次推辞,此为“二让”。
又过几日,华歆等人再次率众入宫,痛哭流涕,言称“天命不可违,民心不可逆”,若魏王不受禅,则“天下将乱,生灵涂炭”,再次恳请献帝禅位。献帝“无奈”,再下诏书,言辞更加“恳切”。此为“三让”,这一次曹丕终于没再推辞,“被迫”接受。
经过这象征性的“三让”之后,曹丕才“勉为其难”地表示,为了“不拂天意,不违民心,拯救黎民于水火”,愿意“恭敬不如从命”,接受禅让。
随后曹丕立即令人在洛阳南郊选定吉日,筑起高大的受禅坛。是日,旌旗蔽日,仪仗威严。汉献帝刘协在百官“护送”下,亲奉传国玉玺和绶带,登上受禅坛,正式将象征天下的玉玺授予曹丕。曹丕身着崭新的帝王衮冕,在震天的“万岁”呼声中,接过玉玺,宣告新朝建立,国号“魏”,改元“黄初”,定都洛阳。
曹丕登基后第一道重要诏书,便是追尊其父魏武王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庙号太祖。将曹操一生的功业推至顶点,也宣示了自己皇位的正统性源于父祖。
之后他又封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允许他在其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并给予“上书不称臣,受诏不拜”的虚尊待遇。这看似仁慈的安置,实则是将前朝皇帝彻底圈禁、剥夺其所有政治影响力的手段。刘协与其皇后曹节移居山阳,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登基大典上,曹丕志得意满。他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群臣,感受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帝位,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用深沉的权谋、用彻底的背叛浇铸而成。他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只有征服的快意和开创属于自己时代的豪情。他终于,站在了父亲都未能正式踏足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