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元年隆冬,凛冽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巍峨的洛阳城裹上一层肃杀的银装。一辆青篷马车在五百皆作商队打扮下的精锐白毦兵护卫下,碾过厚厚的积雪,缓缓驶入这座刚刚经历篡位喧嚣的魏国都城。马车内,刘长明羽扇轻置膝上,闭目养神,清癯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深邃。车外,赵云按剑端坐,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这座充满敌意的城市。
曹丕闻报诸葛亮亲至,碧玺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玩味。他高踞未央宫旧址改建的崇华殿帝座之上,环视阶下心腹重臣: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尚书令陈群、侍中辛毗、大将军曹真、骠骑将军司马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诸卿,蜀汉丞相诸葛亮,竟敢亲赴洛阳。是来乞降,还是来游说?”
“陛下!”华歆须发皆张,率先出列,声音洪亮中带着刻意的傲慢,“诸葛亮,织席贩履之徒刘备之爪牙,伪汉之丞相!今竟敢踏足天朝国都?依老臣之见,当立即拿下,枭首示众,以儆效尤!方显我大魏天威!”
王朗亦捻须附和:“华司徒所言极是!刘备僭号称尊,罪在不赦!诸葛亮为其谋主,助纣为虐,实乃国之大奸!陛下万不可听其蛊惑!”
曹丕不置可否,目光扫向司马懿。司马懿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宣!”曹丕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蜀使诸葛亮觐见!”
殿门洞开,风雪卷入。刘长明青衫纶巾,手持羽扇,步履从容,在数百道或敌视、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走入大殿中央。他无视两旁甲士林立的森然杀气,对着帝座上的曹丕,不卑不亢,拱手一揖:“外臣诸葛亮,奉我大汉皇帝之命,见过魏王陛下。” 他刻意称“魏王”而非“陛下”,点明曹丕帝位不正,又不失使节礼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大胆!”华歆厉声呵斥,“我主乃天命所归之大魏皇帝!尔安敢称王?!”
王朗也怒道:“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之贼,安敢妄称皇帝?诸葛亮,汝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其罪当诛!”
面对汹汹指责,刘长明神色不变,羽扇轻摇,目光如清泉般扫过华歆、王朗,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华公、王公,皆汉室老臣,饱读诗书,当知《春秋》大义!”
他语锋陡然一转,直指核心:
“昔日董卓乱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虽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此乃天下公论!今曹公承父之志,行废立之事,逼宫篡位,鸩弑君父,其行径,较之董卓、王莽何异?华公身为汉室司徒,不思报效君恩,反为篡逆张目,摇唇鼓舌,助纣为虐!王公世受汉禄,位列三公,竟也匍匐于篡贼阶下,歌功颂德!试问二位,读的圣贤书,修的可是‘忠义’二字?亦或是‘从龙附逆,博取富贵’之道?!”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直指华歆、王朗身为汉臣却背主求荣的痛点!二人顿时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指着刘长明“你…你…”了半天,却无法反驳这赤裸裸的事实与道德拷问!殿内不少原汉室旧臣,亦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尚书令陈群见势不妙,立刻出列,试图转移话题,从现实利益角度发难:“诸葛亮!休逞口舌之利!汝主刘备,偏居西蜀一隅,兵微将寡,民疲地瘠。前番五路伐蜀,若非侥幸,早已灰飞烟灭!今不自量力,遣汝为使,莫非是来摇尾乞怜,求我大魏施舍苟活?”
刘长明淡然一笑,羽扇轻点陈群:
“陈令君此言差矣!我主昭烈皇帝,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汉室宗亲,血脉正统!承天景命,继汉正朔于成都,此乃天下归心!岂是偏安一隅?反观魏国……”
他话锋再转,直刺曹魏最大软肋:
“坐拥中原,带甲百万,然北有鲜卑、乌桓扰边,西有羌氐未附,内有士民犹念汉德!更兼——!”
刘长明声音陡然拔高,目光锐利如剑,扫向曹丕与司马懿:
“更有江东孙权,碧眼小儿,豺狼野心,反复无常!前袭我荆州,夺我疆土,杀我将士;今番又趁火打劫,兵犯江陵!此等行径,于魏国,何尝不是悬顶之剑?!”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孙权今日能背刺我主,明日安知不能背刺魏公?昔吕布三姓家奴,天下共弃!今孙权之反复,犹胜吕布!其据长江之险,坐拥强兵,实乃魏、汉共同之心腹大患!若任其坐大,待其吞并交州,稳固荆南,则进可图淮南、徐州,退可保江东基业!届时,魏国纵有中原万里,亦将腹背受敌,寝食难安!陛下英明神武,岂不见此燎原之火,始于星芒?!”
刘长明的话语,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曹魏看似强大外表下的隐忧,更将孙权这个“毒瘤”赤裸裸地暴露在曹丕君臣面前。殿内陷入一片寂静。曹丕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眼神闪烁不定。司马懿低垂的眼帘下,精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