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中游,江陵城下的血战已转入追击与撤退的残酷阶段。
陆逊的帅船“建业”号如同移动的堡垒,在江心破浪前行。他站在船楼最高处,脸色沉静如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战场。朱然率领的断后舰队,如同一面伤痕累累却坚不可摧的巨盾,死死挡在追击的蜀军主力与吴军撤退船队之间。朱然的战船巧妙地利用江心沙洲和暗流,结成紧密的防御阵型。船上的拍竿不断发出沉闷的呼啸,巨大的石块砸向逼近的蜀船,激起冲天的水柱。火箭如雨点般射出,试图点燃蜀军的帆蓬。
张飞坐镇中军,指挥着蜀军船队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朱然的防线。老将须发戟张,声若雷霆:“压上去!莫让陆逊小儿走脱!关平、张苞!给老子从两翼包抄!”他虽年过六旬,久经战阵的敏锐直觉和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丝毫未减。
“得令!”两员年轻骁将齐声应诺。左翼,关平一身亮银甲,手持父亲传下的青龙偃月刀,所乘快船如离弦之箭,直插吴军右翼薄弱处。刀光闪过,敢于阻挡的吴军士卒纷纷落水。右翼,张苞挺着丈八点钢矛,银甲白马立于船头,格外醒目,他率领的船队更为激进,如同尖刀般刺向吴军左翼后方,试图切断朱然与主力的联系。
“拦住他!是张飞之子!”吴军左翼一员战将怒吼着指挥战船迎上张苞,正是悍将潘璋!他认得张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两船迅速靠近。潘璋手持长刀,站在船头,厉声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逞能!看刀!”话音未落,长刀已带着恶风劈向张苞。
张苞毫无惧色,眼中反而燃烧着熊熊战意,他一声怒吼,声震江面,手中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后发先至!这一矛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快如闪电,狠辣刁钻!
“噗嗤!”
潘璋根本没看清矛势,只觉心口一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洞穿了自己胸膛的冰冷矛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张苞双臂一振,猛地将潘璋的尸体高高挑起,甩入滚滚江水之中!吴军左翼目睹主将瞬间毙命,顿时一片哗然,士气大跌。
“潘将军!”另一艘吴船上,副将马忠惊怒交加,张弓搭箭,瞄准张苞背心就要射出冷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如大鹏般掠过水面!是关平!他见张苞被潘璋缠住,恐其有失,立刻催动座船赶来支援。眼见马忠欲施冷箭,关平大喝一声:“贼子敢尔!”手中青龙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青色的匹练,旋转着呼啸而去!
“啊!”马忠的箭尚未离弦,那旋转的刀锋已如铡刀般掠过他的脖颈!一颗头颅冲天而起,无头尸体晃了晃,栽入江中。关平身形一闪,已跃至马忠船上,顺手抄起落下的青龙刀,动作一气呵成。
张苞回头,正看到关平收刀而立,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员小将联手,瞬间斩杀吴军两员大将!蜀军士气大振,攻势如虹!吴军左翼彻底动摇,阵型出现混乱。
陆逊在“长安”号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痛惜潘璋、马忠之死,却更惊骇于蜀军二代将领展现出的惊人勇武和默契配合。他深知此刻任何犹豫都将导致全军覆没。陆逊眼中寒光一闪,果断下令:“传令朱然!放弃右翼纠缠!收缩阵型,向柴桑方向全速撤退!丁奉!交替掩护,梯次阻敌!以弓弩迟滞为主,不得恋战!”
命令迅速传达。朱然所部断后舰队开始有意识地收缩,且战且退。丁奉、朱然两员悍将各领一军,如同两只灵活的触手,在主力船队侧后方不断游弋出击。他们并不与蜀军硬拼,而是利用江道的曲折和吴军对水文的了如指掌,进行机动防御。当蜀军追击船队靠近时,他们便以密集的箭雨覆盖,或者用小股快船进行骚扰袭击,一旦蜀军主力压上,他们又迅速后撤,依托朱然的主阵。这种层层设防、梯次阻击的战术,极大地迟滞了蜀军的追击速度。
“陆逊小儿,好滑溜的泥鳅!”张飞在帅船上看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佩服陆逊的指挥调度。吴军虽败,却败而不乱,撤退得法,始终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和阵型,让蜀军无法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江陵城方向,刘备的龙纛也移动到了水寨码头。望着陆逊船队在朱然、丁奉、徐盛的拼死掩护下,渐渐远去的身影,刘备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并无多少失望,反而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凝重和深谋远虑的期待。
“孔明,陆伯言此番退兵,法度森严,调度有方,真帅才也。假以时日,必为江东擎天之柱。”刘备缓缓道。
刘长明轻摇羽扇,目光深邃:“陛下所言极是。此子沉稳坚忍,临危不乱,确非池中之物。今日未能尽歼其主力,实为憾事,然其败退,荆南空虚,此乃天赐陛下复荆襄故土之良机!”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颔首道:“善!传令下去,命关兴总督荆南诸军事,统筹粮草安民!邓艾、姜维、赵统、张苞,各领精兵一万,分取武陵、零陵、桂阳、长沙四郡!务必速下,以安民心!”
“臣遵旨!”刘长明躬身领命,羽扇轻挥,一道道代表着权力和征伐的命令迅速从这江陵水寨发出,飞向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