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岛浩少将猛地站起,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恐惧而微微佝偻,他对着萧然深深鞠躬,头几乎低到膝盖。
“哈依!将军的条件…鄙人…鄙人一定一字不漏,转达给土桥司令官!请…请务必宽限些时日!请您务必…不要侮辱和焚烧军旗!”他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哀求。
“滚吧。”萧然厌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记住我的话。金子,人,缺一样,你们就不用再来了。等着在报纸上看你们的‘圣物’如何变成烂布条和擦脚布,然后被烧成飞灰。”
大岛浩和小林觉如蒙大赦,慌忙再次鞠躬。两人脸色灰败,看着地上同僚的尸体一眼,片刻后,两人吃力地抬起武藤信义僵硬的尸体,在无数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走出蒙阴城门,将那具沉重的尸身塞进卡车车厢。
白旗在车头无力地垂落。引擎发出一阵呜咽般的轰鸣,卷起烟尘,仓惶逃离。
萧然站在指挥部门口,看着远去的烟尘,眼神冷硬如铁。
他转身对警卫连长:“传令下去,各部队加强警戒。鬼子,快发疯了。”
……
济南,第十二军司令部。
压抑的空气几乎凝成铅块。
大岛浩少将垂手肃立,额头冷汗涔涔,将蒙阴城内的遭遇一字不漏地汇报完毕:萧然开出的天价——六吨黄金,释放所有第12军羁押的平民。以及武藤信义少佐被当场枪决的血淋淋事实。
最后,他声音干涩地吐出那句最致命的威胁:“…萧然声称,若条件不达,七日后,他将…召集并当着全球记者的面,命人在两面联队旗上撒尿,然后淋上汽油当众焚烧两面联队旗!”
“八嘎!啊,啊……萧然,你真该死啊!”土桥一次中将双手握拳不住抖动,仰天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
他猛地掀翻了沉重的办公桌!
桌上的文件、茶杯、笔架稀里哗啦砸落一地!
额头青筋暴跳,脸色由铁青转为猪肝般的紫红,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大岛浩少将:“废物!一群废物!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打脸!是踩在帝国陆军头上的侮辱!武藤…武藤玉碎…军旗还要被侮辱被烧?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他像困兽般在满地狼藉中急促踱步,皮鞋狠狠碾过散落的文件。
猛然停住,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大岛浩少将和一旁噤若寒蝉的小林觉少佐:“听着!军旗!必须拿回来!一根线都不能少!但不能让支那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土桥一次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第一手准备:立刻命令费县32师团师团长木村兵太郎、平邑独立第十混成旅团旅团长河野毅!”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原定作战计划提前!立刻!马上!向蒙阴八路军和那个该死的抗日同盟军发动全面进攻,找到他们的主力,与其决战!目标——歼灭其主力!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活捉萧然!只要抓住他,逼他交出军旗!黄金?一个子儿都别想!”
他喘着粗气,拳头砸在墙上,“告诉木村兵太郎,这是洗刷第12军耻辱的唯一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要看到萧然的人头,或者…他跪着献上军旗!”
“哈依!”小林觉少佐猛地立正,迅速记录命令要点。
“第二手准备!”土桥一次转向大岛浩,眼神凶狠,“黄金!六吨!立刻以第12军司令部和我土桥一次个人的名义,急电南京派遣军总司令部!请求…不!是恳请!畑俊六大将阁下,紧急调拨六吨黄金至济南!至于理由——赎回联队圣旗,避免帝国陆军蒙受不可承受之奇耻大辱!”
说完,土桥中将停顿了一下,“还是算了,还是我亲自打电话给畑俊六大将吧!”土桥一次挥手制止了要去发电报了小林觉少佐。
他大步走到专线电话机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亲自摇动了手柄,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异常沙哑:“给我接南京总司令部!畑俊六大将阁下专线!”
等待接通的忙音如同钝刀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土桥一次握着话筒的手背青筋虬结。
“莫西莫西?这里是南京总司令部。” 接线员的声音传来。
“我是济南第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立刻转接畑俊六大将阁下!十万火急!”土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哈依,请稍等!”
短暂的沉寂后,话筒里传来畑俊六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土桥君?什么事如此紧急?”
“大将阁下!”土桥一次的声音瞬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灼和屈辱,“卑职无能!蒙阴谈判…彻底失败!匪首萧然,蛮横至极!他…他当场枪杀了前去谈判的武藤信义少佐!”
“纳尼?!”畑俊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震惊和怒火。
土桥一次语速极快,带着绝望的颤音:“不仅如此!他开出了两个条件:第一,七日内无条件释放我第12军辖区内所有扣押的支那平民!第二…”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索要六吨黄金!作为赎回两面联队旗的代价!”
“六吨黄金?!”畑俊六的怒吼几乎要震破话筒,“土桥一次!你是疯了吗?你部刚丢失了五吨黄金,帝国现在到哪里去筹措六吨黄金?!东南亚战事吃紧,美国海军正在封锁整个东南海域,黄金储备吃紧…”
“大将阁下!”土桥一次几乎是哀嚎着打断了他,声音带着哭腔。
“萧然还威胁!如果七日内条件不达,他将在蒙阴城外,搭建高台,召集重庆、上海、南京等地甚至外国记者…当众…当众焚烧两面天皇陛下御赐的联队旗!让全世界都看到!大将阁下!这是比丢失军旗更甚百倍的奇耻大辱啊!这会让整个帝国陆军…让天皇陛下…颜面扫地!万劫不复!土桥万死难辞其咎!但军旗…军旗必须救回来!否则我等唯有集体切腹,以谢天皇!恳…恳请大将阁下!念在帝国陆军无上荣誉的份上!务必调拨六吨黄金至济南!救救军旗!救救第12军!救救帝国陆军的颜面啊!” 最后的话语已是声嘶力竭的哀求。
话筒那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畑俊六粗重的呼吸声传来。
良久,一个冰冷到极致、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黄金…我会想办法。但土桥一次,你最好祈祷木村能活捉那个萧然!否则…哼!” 咔嚓!电话被重重挂断。
土桥一次握着只剩下忙音的话筒,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缓缓放下话筒,脸色灰败,看向肃立待命的小林觉和大岛浩:“命令…都听到了?立刻执行!进攻!给我进攻!黄金…希望大将阁下…能筹到…”
他颓然坐倒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抓起桌上仅有的一张电报纸,死死攥紧,指节发白,仿佛那是萧然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