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阴县城墙在秋阳下泛着灰白的光。萧然站在指挥部门口，哨兵的报告声砸在干燥的空气里：“报告司令！城外来了一小队鬼子，打着白旗，说要见您！”
萧然嘴角扯动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进屋。
指挥部里，顾彦章和李振彪立刻停下交谈。
墙上挂着的那把中将指挥刀，刀鞘上的金饰在门口射入的光线下，冰冷地闪烁。
“来得这么早？”萧然声音不高。
顾彦章立刻问：“司令，这些鬼子只怕又是为了那两面破军旗而来？”
“除了那两面破布，还能为什么举白旗？”
萧然走到桌后坐下，“让侯亮平按规矩办。缴械，徒步进城。然后，”他抬眼，目光锐利，“通知特战营一连，全体集合，准备等会跟我出城。”
城门口，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特战营营长侯亮平站在拒马后，眼神像淬了火的钢钉，钉在那一小队排列整齐的日军身上。三名军官站在队伍最前面，领头的肩章缀着一颗将星。
“听好了！”侯亮平的声音硬邦邦砸过去，“所有人都放下武器！仅允许五人举白旗，徒步进城！谁敢乱动一下，别怪老子手里的家伙不认人！”
城头上，黑洞洞的枪口密密麻麻，沉默俯视。
打头的日军少将大岛浩，腮帮子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盯着侯亮平那张年轻却杀气腾腾的脸，又扫了一眼城头密布的枪口。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铁锈味，艰难地咽了下去。
“哈依！”大岛浩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率先解下佩枪，重重放在地上。
后面的军官，包括脸色惨白的小林觉少佐，也都沉默照做。
但是侯亮平最终还是允许了三名军官保留了指挥刀。
其余的士兵，刺刀、步枪、手枪……金属碰撞声稀里哗啦响了一阵，在城门口堆成一小堆。
最后，是那面象征“谈判”的白旗，被一个士兵双手举过头顶。
侯亮平一挥手，拒马挪开。
一小队举着白旗、赤手空拳的日军，在特战营士兵冰冷目光押送下，走进了蒙阴县城。脚步声在城门洞里沉重地回荡。
其余的鬼子小队，则列队站在城外的汽车旁边。
指挥部里，空气凝固。大岛浩带着小林觉和另一名参谋龟田走进来。
他挺直腰背，对着桌后的萧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瞬间黏在萧然背后墙上挂着的那柄中将指挥刀上。刀鞘的样式、柄卷的磨损……他认得。
那是木村兵太郎的将官指挥刀。
小林觉少佐也看到了，呼吸猛地一窒，身体晃了一下，死死咬住嘴唇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
屈辱和愤怒像毒蛇噬咬。
“萧司令，我们又见面了！”大岛浩声音努力维持平静，“鄙人，大岛浩，奉第12军土桥司令官之命，前来谈判。”
他顿了顿，目光避开墙上那把刺眼的指挥刀，“我方已按您的要求释放所有在押的中国军人及平民。此次前来，是为赎回济南空军第15、第79航空联队之联队军旗。”
“作为交换，我方愿提供六吨黄金。黄金，此刻就在城外卡车上。”
萧然站起身，动作带着无形的压力。“很好！既然人质已经释放，黄金也运来了，那就出城去看看吧！”
他绕过桌子，目光锐利如刀锋刮过大岛浩的脸。
“全体，出城验货。”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大岛浩心中一紧，只能点头：“哈依！”
城门再次打开。
萧然走在最前面，顾彦章、侯亮平紧随左右，特战营战士如影随形，冰冷的枪口始终若有若无地指向被围在中间的大岛浩一行人。
小林觉少佐低着头，步履僵硬，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城外空地，景象森然。
一溜三轮摩托和两辆深绿色的97式军用卡车静静排列。
负责押送黄金的一个小队日军，已被提前解除武装，在另一队特战营战士的监视下，如同木桩般杵在卡车旁。
卡车上面是一个个沉重的箱子。
“验货！”萧然面容严肃，站在卡车前下令！
一名小鬼子爬上卡车，将箱盖全部打开，在秋日阳光下，码放整齐的金条反射出刺目、冰冷、几乎令人晕眩的灿黄光芒。
萧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几箱黄金。他朝顾彦章偏了下头。
顾彦章立刻上前，带着几名特战营的战士跳上卡车。
他们动作麻利地拿起几根金条，掂量分量，互相敲击听声，检查印记和成色。
阳光照在金条上，也照在周围特战营战士冰冷的钢盔和枪管上，形成一种肃杀的反差。
大岛浩、小林觉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汗水无声地从鬓角滑落。
时间仿佛被拉长。
终于，顾彦章检查完最后一箱，跳下车走到萧然身边，沉声报告：“司令，这些小鬼子送来的金条，成色足，数目也对。”
大岛浩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他立刻转向萧然：“萧司令，按您的条件我方已履行承诺。黄金在此，请贵方立刻交还皇军第15、第79航空联队军旗，完成交换！”
萧然的目光从那刺眼的金黄上移开，落在大岛浩脸上。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大岛浩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交换？”
“当然可以。黄金留下。军旗，你们可以带走。”
大岛浩心中一喜，嘴角刚要牵动，此行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
萧然的话锋却猛地一转，斩钉截铁道：“不过，你们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能带着军旗离开。”
他抬起手，食指笔直地指向大岛浩，“你，或者你指定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带着军旗离开。而今天来到这里的所有其他人……哼哼！”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划过小林觉惨白的脸，划过身后那几十个解除武装惊惶的日军士兵，“必须得留在这里了。”
大岛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一种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萧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大岛浩声音颤抖，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萧然接下来每个字都像沉重的铁块砸下：“你们所有人，只能留下一个，其余的在这里集体剖腹自杀，向南京城被你们屠杀的三十万死难华国军民，谢罪！”
“什么？！”大岛浩失声惊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哆嗦。
他身后的参谋龟田“啊”了一声，身体摇晃着几乎瘫倒。
小林觉少佐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萧然，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剖腹？
向南京谢罪？
这比死亡本身恐怖百倍！
“这绝不可能！将军阁下，恕难从命！”
大岛浩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尖利变形。
“他们是帝国的军人！是皇军的军官和士兵！怎能在此地……做出如此……如此……”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萧然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那丝弧度锋利如刀：“不可能？那就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