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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婉怀里的铜盒烫得灼肤,玉珏红芒透衣而出,映得她眉心发紧:“这玉珏像块烧红的烙铁!老槐树定是在遭邪物啃噬!”阿力指尖绿光忽明忽暗,望向双木林的眼瞳缩了缩:“邪力裹着槐根气往上涌,阵眼的光快被吞了——苏振八成在往阵眼里灌邪血!”

“拼脚力!”韦长军攥紧枪杆往前冲,靴底碾碎晨露,溅起的水珠裹着淡绿邪雾,在裤脚烧出星星点点的焦麻痕。他回头喊:“老周护好箭囊!等下还得靠你‘穿云箭’钉苏振的黑袍!”老周边跑边拍箭囊,笑声里带着狠劲:“放心!十年前能射落叼邪物的乌鸦,今天照样准头不偏!”

林边突然窜出两个带伤兵丁,脸上黑泥混着血,喘得像破风箱:“林伯安先生!武大哥后背被邪藤划得血肉模糊,还喊着‘阵在人在’,硬砸断三根缠树藤!我们挡不住,已让兄弟往城门楼搬救兵,快到了!”

话音未落,双木林已撞进眼帘——老槐树桠歪扭如麻花,发黑的邪藤像千万条毒蛇缠满树干,倒刺扎进树皮,渗着银绿黏汁;树下青石板裂了三道深缝,阵眼玉珏暗如风中残烛,武大郎举着锤子挡在树前,后背血痕透了粗布衫,每喘一口气都牵扯伤口,却仍梗着脖子瞪苏振:“想碰阵眼?先砸烂我这锤子!我武大郎守过城门守过粮,今天就守这棵老槐!”

苏振黑袍翻飞,指尖捏着支浸满邪血的短刀,刀尖对着阵眼晃了晃,笑里藏刀:“林伯安,来得正好!让你亲眼看看,你守了半辈子的聚灵阵,怎么成废石!”他身后的黑鸦——脸戴藤纹面具的汉子,正拽着两个孩童,男孩攥着半块长命锁,指节发白,是李掌柜的儿子小宝;女孩躲在哥哥身后,小辫沾着邪泥,哭唧唧抓着哥哥衣角:“哥,藤条会咬人,爹什么时候来呀?”

“放开他们!”李掌柜猛地往前冲,腰间瓷瓶撞得“哐当”响,眼里只剩妻儿的影子。小宝看见他,哭着挣开黑鸦的手:“爹!黑叔叔踩我长命锁,说不给黏糊糊的东西,就把我和妹妹丢给藤条!”黑鸦冷笑,靴底往地上的长命锁狠狠一碾:“李掌柜,黏液呢?再磨蹭,让邪藤尝尝小孩肉的味道。”

林伯安突然按住李掌柜的肩,掌心温度透过粗布传过来:“慌什么?你的错是信了苏振的鬼话,不是欠他的。救阵、救妻儿,我们一起担!”他转头瞪苏振,后背旧疤因发力绷得发疼,却笑得硬气:“拿孩童当筹码,也配谈‘毁城’?汴京的根是巷里馒头香、城上兵丁笑,是人心拧成的绳,你戳不破!”说着从怀里掏布包,撒出半袋清邪草种——遇邪力就燃的“断根种”,草种落在邪藤上,“滋滋”烧得藤条蜷缩成一团,像怕烫的蛇。

“老东西找死!”苏振挥刀就往阵眼刺,韦长军枪尖一横,“当”的一声挡开,暖光与黑气撞出火星:“你的对手是我,别找不痛快!”苏振被枪尖逼得后退,咬牙骂:“废物!连几个毛头小子都拦不住!”潘巧云趁机摸出腰间布囊——里面是阿婆塞的三包锁邪符,她撒出一包,符纸“啪”地贴满半棵树,红光顺着藤条爬:“韦大哥缠住他!这符专克邪藤精气!”见藤条只冒白烟,又撒出第二包,额角冒起细汗:“得烧透藤芯!”撒完把最后一包紧紧塞回囊:“留着防偷袭,不能全用完。”

黑鸦突然拽过躲在小宝身后的囡囡,胳膊勒住她脖子,刀尖抵着她小下巴:“李掌柜,选!要么交黏液,要么看你女儿先断气!”囡囡吓得哭出声,小手乱挥:“爹!救我!”李掌柜摸向腰带里的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瓷壁,突然想起昨夜苏振扔给他妻儿衣角时的狠笑,又瞥见囡囡含泪的眼,猛地把瓷瓶往地上一摔:“苏振!你骗我!这破黏液救不了人!我李老三错了十年,坑过街坊骗过朋友,不能再拿妻儿的命赌!今天就算死,也得做回正经人!”

瓷瓶碎了,稀释的邪雾黏液溅在地上,瞬间被晨露融成黑印。黑鸦愣了愣,随即目露凶光,拽着囡囡往邪藤堆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先送你女儿喂藤!”阿福突然冲过去,往他腿上撒了把破邪粉:“坏蛋!不许欺负小妹妹!”粉粒沾肤,黑鸦疼得嘶吼,勒着囡囡的手松了一瞬,李掌柜趁机扑过去,一拳砸在黑鸦面具上——“咔嚓”一声,面具裂了道斜缝,露出半张沾着邪泥的脸,颧骨处有道狰狞刀疤。黑鸦捂着脸踉跄后退,嘶吼道:“敢毁我面具!老子撕了你这叛徒!”李掌柜趁机拽过囡囡护在怀里,又转身抱起吓哭的小宝:“对不住你们,以后再也不犯浑!”

“林小婉姐姐看我的!”小花举着桃花枝跑过来,粉瓣往邪藤上扔,“滋啦”烧出小坑,她回头喊阿豆:“你铃再响重点!邪藤怕你这破邪铃!”阿豆晃着铜铃追在后面,铃音尖得刺耳:“你的花瓣更厉害!”俩小娃一扔一摇,竟把缠过来的小邪藤逼退几步。老周看得乐,搭箭拉弓,燃木箭绿光直扑苏振后背:“苏振!尝尝我这老箭杆的厉害!”苏振侧身躲开,箭却射中他身后的邪物,老周笑骂:“下只准钉你黑袍带子!”林伯安往他身边扔了把草种:“嘴皮子比射箭利索!”老周回怼:“总比你当年踩陷阱摔屁股墩强!”

苏振被韦长军逼得节节后退,黑气越来越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地上狠狠一撒:“速凝邪粉!上!烧了你们换三滴邪血!”地上邪泥瞬间凝成三只邪物,身形虚浮,绿光黯淡。“阿力!解决它们!”林小婉刀身抹上药汁砍过去,阿力指尖绿光暴涨,一掌拍散邪物:“临时凑的,没力道!”

“不可能!”苏振脸色铁青,转身就跑:“林伯安等着!下次带百只邪物踏平双木林!”黑鸦想追,武大郎忍着后背剧痛,攥着锤子砸过去,“嘭”地砸在他后背,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跌坐在地,咳了口带血的痰:“想跑?赔我媳妇缝的粗布衫!”老周的燃木箭“嗖”地钉在黑鸦腿边土里:“别动!再动就钉你面具缝里!”

雾慢慢散了,晨光透过槐枝洒下来。林外传来脚步声,城门楼援兵赶到,为首守卫挥手喊:“一组抬晕过去的兵丁到树荫下,二组警戒林边,三组帮伤员处理伤口!”两个守卫赶紧扶起武大郎,解下止血布条缠在他渗血的后背,武大郎疼得倒抽冷气,却咧嘴笑:“这点伤,比守城门时挨邪物划的轻多了!”

小宝把擦干净的长命锁递李掌柜:“爹,锁没坏。”李掌柜接过,指腹突然蹭到锁背细痕——是邪藤尖刺刻的“槐”形印,正泛着极淡的银绿微光。他刚要开口,林外传来一声凄厉鸦鸣,不是寻常乌鸦的粗嘎,倒像人捏着嗓子模仿的信号,在晨雾里绕了圈,消失在林深处。

老周搭箭往声音来处望:“苏振这狗东西还没跑远?”韦长军却盯着地上黑鸦掉落的裂面具,指尖摩挲着那道刀疤:“他不是苏振普通心腹——三年前围剿西郊邪物窝点,那个带‘鸦卫’标识的领头死士,脸上也有这道疤。”

“鸦卫?”林伯安脸色骤变,后背旧疤突然抽疼,像被回忆里的刀再划一遍,“你爷爷当年提过的‘槐血卫’死士?他说那伙人早随邪雾潮灭了,难道……还在?”

“爹!槐树上长新芽了!”小宝突然指着树顶喊。众人抬头,歪扭枝桠间冒着几点嫩黄芽尖,可最顶端那枚,竟泛着银绿冷光,像蒙了层薄霜。林小婉刚要伸手碰,林伯安猛地按住她手腕,指尖发凉:“别碰,这芽不对劲!”

话音未落,阿豆的铜铃突然“叮铃”颤鸣,不是预警邪物的尖响,是带着颤音的嗡动。他举着铃往老槐树根部跑,蹲在青石板裂缝旁喊:“这里有东西!”众人围过去,见裂缝里嵌着半枚黑袍碎片,布料上绣着个扭曲的“槐”字,边缘沾着干了的邪血——林小婉瞳孔骤缩,这纹样和父亲失踪时现场留下的黑袍残片一模一样,指尖捏着残片,抖得厉害。

“呀!”潘巧云突然低呼,怀里的最后一包锁邪符烫得攥不住,掏出来一看,符纸边缘渗出细小红点,像血珠般慢慢晕开,最上面那张符的纹路竟变了形,红光里缓缓显露出四个扭曲的字——“血槐将醒”。

“爹,我冷……”小宝突然往李掌柜怀里缩,小脑袋埋在他颈窝,“好像有东西在树后面看我们。”囡囡也拽着哥哥衣角,指着雾未散尽的林隙:“那边有黑影,像好多藤条缠在一起,动了……”

林伯安盯着石板缝里的黑袍残片,喉结滚了滚:“这银绿芽尖,是血槐的芽。”

“血槐?”林小婉攥紧残片,指节泛白,“爷爷笔记里说,是邪物寄生于老槐根的东西,三十年前邪雾潮时就该灭了!”

“灭了?”林伯安苦笑,后背疼意钻骨,“你爹当年就是追查‘血槐重生’的线索,才在双木林失踪的——这残片,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

韦长军举起裂面具,声音沉得像雾:“三年前那‘鸦卫’死士,临死前喊过‘血槐醒,汴京倾’,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看来……黑鸦只是小喽啰,背后的槐血卫,藏了不止十年。”

潘巧云捧着渗血的符纸,声音发颤:“阿婆说这符遇‘活邪’才渗血,‘血槐将醒’……是说它要从老槐根里钻出来了?”

“不止。”李掌柜把妻儿往身后藏,举着泛光的长命锁,“小宝碰过芽尖,这‘槐’痕就亮了——血槐在‘标记’活气,我们刚才的人气、血气,全成了催它醒的引子!”

“树……树在喘气。”小花突然拽住林小婉衣角,往她身后躲。众人凝神听,果然听见老槐树体内传来“呼哧、呼哧”的轻响,像有东西在根须里蠕动。

“挖根?”韦长军握紧枪杆,往林边瞥了眼警戒的守卫。

“挖不得。”林伯安摇头,指尖按在槐树皮上,底下竟有微弱搏动,像心跳,“血槐根缠着汴京地脉,一挖就泄邪力,整片双木林的老槐都可能成邪。”他看向林小婉手里的残片,“你爹没找到的答案,藏在这‘槐’字纹里——苏振要的不是破阵,是逼血槐醒。”

“那他为什么跑?”阿福挠着头,手里的破邪粉袋差点掉地上。

“因为他要等。”林小婉指尖划过残片针脚,“等血槐吸够力,等槐血卫集齐,等我们以为安全的时候……”话没说完,林外又传来三声鸦鸣,更响,像在回应什么。

雾又起了,淡得像纱,却裹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缠在每个人脚踝边。树顶那枚银绿芽尖突然裂开,掉出粒黑籽,“嗖”地钻进石板缝,只留个针尖大的小洞,像在轻轻呼吸。林隙的扭曲黑影更近了,像邪藤,像黑袍,缓缓围拢。

林伯安撒了把清邪草种在洞口,草叶碰着洞沿“滋啦”冒白烟:“能拖一天是一天。但记住——”他扫过众人,语气凝重如石,“从看见这芽尖起,我们守的不只是聚灵阵,是汴京地脉,是你爹没做完的事,是孩子们能安稳吃糖的日子。”

树顶的空芽壳随着风晃,像只睁着的空眼窝。他们终于懂了,苏振的背影不是逃,是在引他们走进织好的网,而网的中心,是那棵正在“呼吸”的老槐树,和它底下即将醒来的血槐——双木林的雾,从来没真正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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