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暖炉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时宜捧着暖炉,指尖的寒意渐渐消散。
她抬头看他,见他目光落在庭院的红梅上,神色平静,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眼底藏着些什么,像是关切,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让她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两人就这么站在廊下,谁也没说话。雪花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像是要将两人的身影裹进这冬日的景致里。
时宜悄悄攥紧了暖炉,心里想着方才他护在她身前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周生辰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皇后设宴,怎么独自出来了?”
“殿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时宜轻声回答,又补充道。
“阿娘和阿兄还在殿中,我没走远。”
“嗯,”
周生辰点头,目光转向长春宫的方向。
“我刚入宫面圣,探讨北疆军情,听闻你在此赴宴,便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叮嘱。
“宫中不比王府,凡事多留意,若是再遇到方才的事,不必忍耐,直接让人去寻我。”
时宜“嗯”了一声,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他向来不善言辞,却总在这些细微处照顾着她。
她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侍女的呼唤声。
“时宜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回殿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舍,却又很快移开目光。
周生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
“回去吧,别让皇后等急了。”
“师父也去面圣吧,别耽误了正事。”
时宜也颔首回礼,捧着暖炉,转身往长春宫的方向走。
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周生辰还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雪花落在他的发间,像是一幅安静的画。
她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脸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隔着规矩,许多话不能说,许多情绪不能表露,可方才那一眼交汇,她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与她同样的情愫,那便够了。
周生辰看着时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走。
他抬手拂去发间的雪花,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递暖炉时的温度。
在这宫里,他们的每一次相处都要格外小心,可方才看到她被欺负时,他还是忍不住冲了过来。
他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哪怕只是一点磕碰,也会让他心神不宁。
殿内的乐声还在传来,混着雪花的气息,在这冬日的宫城里,悄然织就了一段无人知晓的心事。
时宜回到长春宫时,殿内的喧闹依旧。
皇后见她回来,笑着招手让她坐到身边,低声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时宜只说在廊下赏了会儿红梅,轻轻掩过方才的插曲。
皇后虽有疑虑,却也没多问,只将一碟刚端上来的糖蒸酥酪推到她面前,让她暖暖身子。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气氛却与长春宫的热闹截然不同。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北疆送来的军报,眉头微蹙。
周生辰站在阶下,玄色朝服上的雪粒已被御书房的暖意烘化,留下淡淡的水痕。
“北疆蛮族近来蠢蠢欲动,边境守军虽能应对,可京畿一带的防务却不能松懈。”
皇帝将军报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周生辰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朕思来想去,唯有你能担此重任。
即日起,朕任命你暂管京畿防务,调遣京中禁军,务必确保皇城安全。”
周生辰闻言,上前一步躬身领命。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护京畿周全。”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道。
“太后虽被幽禁,但其党羽仍在京中活动,你接管防务后,需多留意这些人,莫让他们闹出乱子。”
“臣明白。”
周生辰应下,心里却已清明。
皇帝让他管京畿防务,既是信任,也是让他出面清理太后残留的势力。
领旨出宫时,雪已小了些。
周生辰刚走到宫门口,就见内务府总管引着几个身着禁军服饰的人候在一旁。
那总管上前躬身道。
“王爷,这几位是太后宫中此前调派到禁军的侍卫,如今太后虽移居别宫,他们却暂无去处,陛下说,让您暂且将他们编入京畿防务的队伍,也好添些人手。”
周生辰目光扫过那几人,见他们神色拘谨,却难掩眼底的窥探之意,心里立刻便明白了。
这哪里是添人手,分明是太后借机安插的亲信,想借着防务之职监视他的动向。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颔首。
“既如此,便让他们随本王回王府,明日再安排具体差事。”
那几人连忙躬身谢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们原以为周生辰会察觉异样,却没想到他竟这般轻易应下,看来这位南辰王也并非传闻中那般精明。
回到王府后,周生辰将这几人安排在王府西侧的偏院居住,又让人“特意”给他们分配了整理防务文书的差事。
这些文书看似涉及京畿布防,实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档,真正的防务部署,他早已单独记录在密档之中。
当晚,周生辰召来心腹将领谢云,将皇帝任命与太后安插亲信之事一一告知。
谢云听完,顿时怒声道。
“太后这是明目张胆地监视王爷!不如属下现在就去将那几人拿下,问出他们的目的!”
“不可。”
周生辰抬手制止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
“他们刚入府,尚未露出马脚,此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太后既然敢安插人,想必早有后手,我们若贸然行事,反而会让她抓住把柄。”
谢云急道:“可若是放任他们在府中,万一他们窥探到防务机密,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