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安闻言,脸色骤变。
沈从安通敌叛国案震动朝野,他虽远在城郊,却也早有耳闻,没想到李嵩竟擒获了关键人物林伯。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引您去书房!”
他不敢耽搁,立刻领着李嵩走进官府内的书房,命人备好笔墨纸砚与最好的桑皮纸。
此纸厚实,不易损坏,最适合传递紧急公文。
李嵩快步走到案几旁,拿起笔蘸了松烟墨,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字字铿锵有力。
“臣李嵩启奏陛下:臣幸不辱命,已擒获沈从安管家林伯,于其藏匿处得暗账一本、军饷线索一纸。林伯虽自愿归中州作证,然城郊沈党密布,恐遭截杀,臣暂将其安置于西郊山林废弃猎户小屋,由三名亲兵看守。恳请陛下速派禁军精锐一队,星夜赶来护送至京;另请刑部尚书亲核暗账,排查朝中沈党,封锁中州各城门,严防逆贼逃窜。臣李嵩叩上,急呈!”
写完后,他仔细核对一遍,确认无误,便从怀中掏出陛下赐予的鎏金印章。
此章专用于紧急军务与逆案查办,凭此可调动沿途驿站所有快马。
李嵩将印章重重盖在奏疏末尾,鲜红的印泥清晰醒目。
“王主事,烦请你即刻安排快马驿卒,务必在明日拂晓前将此奏疏送抵陛下亲启!”
李嵩将奏疏折好,用火漆密封严实,递给王怀安,又取出一锭银子。
“这是驿卒的酬劳,务必让他们全速赶路,不得停歇!”
“大人放心,下官亲自去安排!”
王怀安接过奏疏,双手紧紧攥着,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有半分懈怠。
“下官这就去后院叫驿卒,挑选最快的千里马,定让奏疏准时送达皇宫!”
说罢,王怀安快步走出书房。
李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眉头紧锁。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沈党不会轻易放弃,守在猎户小屋的亲兵虽精锐,却只有三人,若沈党派出大批杀手,怕是难以抵挡。
他必须尽快赶回小屋,可奏疏传递之事需亲自确认,只能再等片刻。
不多时,王怀安折返回来,躬身道。
“大人,驿卒已备好,千里马也已牵至门口,即刻便可启程!”
李嵩点了点头,跟着王怀安走出书房。
官府门口,一名身着驿卒服饰的男子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千里马,马背上备好了干粮与水囊,驿卒双手捧着密封好的奏疏,神色肃穆。
“此奏疏事关国运,若有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
李嵩走到驿卒面前,郑重叮嘱。
“小人明白!定拼尽全力,将奏疏送抵陛下手中!”
驿卒单膝跪地,接过奏疏,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防水锦袋里。
王怀安一声令下,驿卒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千里马长嘶一声,朝着中州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李嵩看着快马消失的方向,松了口气,立刻对王怀安道,
“多谢王主事相助,本官告辞!”
说罢,他翻身下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朝着西郊山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麻布,沉沉压在西郊山林的上空。
风穿过密层层的枝桠,发出“呜呜”的低响,混着偶尔传来的虫鸣,衬得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愈发幽静,甚至透着几分诡异。
林伯蜷缩在废弃猎户小屋的木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身下的木板硌得人骨头生疼,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松脂味和他白天随手采的野菊混合的奇怪气味。他
睁着眼,望着屋顶破洞处漏下的零星星光,心脏始终悬在半空。
一月前,他从沈丞相的府邸狼狈逃出,身后跟着沈党布下的追兵。
若不是半道上遇到一个好心的农户,给了他干粮,还指了这座废弃的猎户小屋,恐怕他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那农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脸上刻着风霜,见他一身狼狈,又听他含糊提了句“被恶人追杀”,便心善指了路,还特意叮嘱。
“那屋子荒废好几年了,寻常没人去,就是夜里不太平,有夜枭叫,你多警醒些。”
林伯当时只顾着感激,连连谢了老汉,却没留意到老汉转身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有那不自觉摸向腰间布囊的动作。
那布囊里,藏着梅行之派人事先放下的一吊铜钱。
沈党心腹梅行之,此刻正站在山林外围的一处坡地上,一身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那张素来带着斯文笑意的脸上,此刻没有半点温度。
他身旁站着两个精瘦的汉子,是他挑选的得力手下,手里都握着泛着寒光的短刀。
“先生,那农户说的就是前面这片林子?”
其中一个汉子低声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过面前黑黢黢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