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倒在污秽冰冷的荒原上,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清洁者带来的规则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新的绝望已如同冰冷的绞索,缓缓收紧。
陆离仰面望着那片令人窒息的猩红天幕,规则标记在体内灼烧,冲突余烬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超级恢复能力在这多重枷锁下近乎彻底沉寂,但他能感觉到,那源自右眼深处诡异星辰的、微弱的能量转化特性仍在极其缓慢地起作用,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对抗着“否定”能量的破坏和林默留下的污染,只是速度远不足以应对眼前的危机。
苏晚星躺在不远处,脸色透明得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的血管。生命能量彻底枯竭,环境的强烈排斥和臂膀上躁动的污染印记让她连抬起手指都困难。但她那双疲惫却未失焦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昏迷的吴鸣,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阿哲精神力透支,蜷缩着瑟瑟发抖,手中那块暗红碎片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尘匠和屠夫拄着武器站立,如同两尊布满伤痕的雕塑,警惕着四周,但他们粗重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昭示着他们也已是强弩之末。
七十里外的沉寂河谷,在此刻看来,遥远得如同天堑。
“不行...吴鸣哥的意识...快要被那‘薪火’彻底烧穿了...”苏晚星的声音微弱却焦急,“那些知识碎片太狂暴...我的生命能量根本无法靠近...”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此时,陆离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
师父周正清!意识碎片存于各副本!
吴鸣脑海中的“薪火”,正是师父留下的意识碎片和知识烙印!它们之所以狂暴,是因为失去了本体的约束,且与吴鸣的意识格格不入!
而他自己呢?他的左眼能洞悉数据真相,右眼能吸收转化能量,甚至那“残火”的本质也包含了否定与秩序!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阿哲!”陆离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嘶哑,“那块碎片!它之前能和‘薪火’产生共鸣...它能不能...暂时作为一个临时的‘容器’?或者‘缓冲器’?”
阿哲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微弱的光亮:“对!对!这碎片很奇特,它的信息结构非常稳定,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安抚规则...或许...或许真的可以暂时承载一部分...”
“不是承载!”陆离挣扎着坐起身,眼中那缕微弱的灰芒再次燃烧起来,“是‘引导’!把它给我!”
他接过阿哲递来的碎片,左手手背那黯淡的K线烙印微微发热。他凝视着碎片,左眼血瞳深处,数据流光艰难流转,试图解析其内部那相对平和却古老的信息结构。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骇的动作——他将那暗红碎片,猛地按在了自己眉心!
“陆离!”苏晚星惊叫。
“别动!”陆离低吼,额角青筋暴起,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他不是在自杀!他是在利用右眼幽蓝漩涡那吸收转化能量的特性,以及左眼洞悉数据真相的能力,强行将碎片中那丝“安抚”与“稳定”的规则特性抽取出来,然后——引导向自己的意识海!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赌博!他的意识海同样受损严重,且有规则标记镇压!但他要做的,不是容纳,而是建立一个临时的通道和缓冲区域!
“呃啊啊啊——!”难以想象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他的思维上!规则标记疯狂闪烁,试图阻止这种“非法”的规则调用!
但他成功了!
一股微凉的、带着古老沉凝意味的规则波动,被他以自身意识海为跳板,艰难地引导了出来!
下一刻,他猛地将按在眉心的碎片移开,转而将其点在了吴鸣的额头!同时,他那蕴含着“残火”特质的意志,顺着这临时构建的、极其不稳定的通道,猛地冲入吴鸣那即将崩溃的意识海!
“否定·意识撕裂!” “引导·薪火归流!”
他并非否定那些知识本身,而是否定其“暴走”和“撕裂宿主”的状态!同时,他以自身为桥梁,以那碎片抽取出的稳定规则特性为保护,强行引导那狂暴的“薪火”知识流,分出一小部分——极其微小的一丝——沿着他构建的通道,回流向他手中的碎片!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操作!如同在即将爆炸的锅炉上钻一个小孔泄压!
“噗——!”陆离再次喷出大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意识几乎要涣散。规则标记的光芒炽亮到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彻底分解!
但与此同时,吴鸣猛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解脱般的喘息,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那令人不安的、意识被撑裂的迹象明显减轻了!
他手中那块暗红碎片,则微微亮起,表面多了一丝极其复杂、不断流转的细小金色光纹——那是被成功引导出来的一丝“薪火”知识!
成功了!虽然只是泄露出微不足道的一丝,却极大地缓解了吴鸣的压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和意识,也为后续解读指明了方向!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离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但嘴角却扯出一个艰难的弧度。他做到了,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能力和条件。
苏晚星立刻爬到陆离身边,发现他虽然虚弱到极点,但规则标记的躁动似乎因刚才那次“合法”的规则调用(引导安抚而非攻击)而略微平复了一丝?她立刻将最后一点本能凝聚的生命气息渡给他,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生机。
尘匠和屠夫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走...”陆离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
尘匠和屠夫再次抬起担架,这一次,脚步似乎坚定了些许。
阿哲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承载了一丝“薪火”的碎片收起,它现在变得更加珍贵。
队伍再次启程,向着西南方向,向着那未知的河谷,艰难前行。
虽然依旧重伤,虽然前路未卜,但薪火,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