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尽头并非广阔的天地,而是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巨大地下空腔。
这里仿佛是旧时代某个巨型反应堆的核心舱室,穹顶高耸,没入黑暗。无数粗大无比、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从四周墙壁和穹顶延伸下来,如同巨树的根系,最终全部汇入空腔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不祥幽绿色光芒的玻璃质池子。
池子里沸腾的不是水,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磷光物质!它们翻滚、冒泡,散发出强烈的热量和那股熟悉的、刺鼻的化学气味,将整个空腔映照得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着庞大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直接作用于意识的规则压力。
这里,就是λ-7“磷火”的源头!
而在磷光池的周围,依托着那些巨大的管道,搭建着层层叠叠、杂乱无章却又隐含某种规律的平台和支架。上面布满了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拼接痕迹明显的服务器机柜、粗犷的线缆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仿佛生物与机械结合的实验装置。许多穿着破烂、戴着特制护目镜或面具的身影在其间忙碌穿梭,他们动作麻利,沉默无声,如同蚁群。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而是一个庞大的、处于地下的、λ-7的秘密据点甚至生产中心!
苏晚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λ-7果然没安好心,所谓的通道,直接将他们送进了对方的老巢!
尘匠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眼中的数据流不受控制地加速流转,似乎在与这个庞大磷火能源核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脸上那些刚刚平复的电路光痕再次变得清晰可见。他死死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欢迎来到‘磷火之心’,迷途的羔羊们。”一个略带嘶哑、却带着一丝电子合成质感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苏晚星抬头,只见中央平台上,一个高挑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她穿着一身修身的、带有幽绿色荧光纹路的黑色皮革外套,脸上戴着一个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造型奇特的金属面具,面具的眼部是两片不断刷新着数据的幽绿镜片。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平台栏杆,指尖跳跃着细微的电火花。
“我是‘萤火’,这里的看管者之一。”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们比预计的更快,也…更出乎意料。”她的数据镜片目光扫过尘匠,尤其是在他脸上闪烁的光痕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流露出一丝好奇。
“λ-7的待客之道,就是连环的陷阱和试炼?”尘匠声音冰冷,压抑着怒意。
“筛选,必要的筛选,尘匠先生。”萤火的声音依旧平淡,“尤其是对于您这样…特殊的客人。您体内的‘滤网’协议与规则碎片的结合,产生了极其有趣的变化,这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数据。”
她的话语证实了苏晚星的猜测,λ-7一直在观察和测试他们!
“我们要离开这里。”苏晚星上前一步,警惕地看着四周。平台上那些忙碌的λ-7成员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漠不关心,但一种无形的包围感已经形成。
“离开?”萤火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当然,随时可以。只要你们支付了‘报酬’。”
“什么报酬?”
“他。”萤火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了担架车上昏迷的陆离,“我们需要‘钥匙’进行一项短暂的‘接入’实验。完成后,我们会为你们指明通往相对安全区域的道路,甚至可以提供一些补给。”
果然!他们的目标始终是陆离!
“不可能!”苏晚星和尘匠几乎异口同声地拒绝。
“拒绝合作,即是敌人。”萤火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她敲击栏杆的手指停下。周围平台上,那些原本忙碌的λ-7成员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无数道冰冷的、戴着各种目镜的目光聚焦过来,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
“敌人?”尘匠脸上闪过一丝狞笑,他上前一步,不再压制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幽蓝的电路光痕瞬间在他皮肤下亮起,眼中的数据流如同沸腾般汹涌,“你们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还想把我当敌人?”
他猛地抬起手,并非对准平台上的萤火,而是对准了旁边一根正在向磷光池输送能量的巨大管道!
一股狂暴的、带着规则干扰特性的数据流从他手中爆发,狠狠撞在那根管道上!
嗡——!
管道剧烈震动,表面瞬间闪过一片乱码般的幽蓝光芒,其内部奔流的能量仿佛被强行截断和扭曲,连带着整个磷光池的沸腾都为之一滞!空腔内的光线猛地暗了一下!
“你?!”平台上的萤火终于失去了冷静,声音带上了惊怒,“你怎么能干扰…”
她的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或许是尘匠的干扰破坏了此地的能量平衡,或许是陆离靠近这庞大的磷火核心后产生了未知反应,又或许是λ-7本身进行的某种实验到了关键时刻——
那巨大的磷光池中央,猛地向上凸起!一个由纯粹磷光物质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模糊的人形轮廓挣扎着想要站起!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一个不断扭曲变幻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数据面孔构成的表面!
它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疯狂的——规则污染力场!
“不好!‘焚骸’失控了!”萤火失声惊呼,再也顾不上苏晚星等人,“所有单位!最高优先级!压制它!不能让它脱离池子!”
整个λ-7据点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空腔,所有成员疯狂地操作着设备,一道道能量束缚射线和抑制力场射向那巨大的磷光人形,却如同石沉大海,反而被它吞噬,让它变得更加庞大和狂暴!
那名为“焚骸”的磷光巨人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庞大的规则污染力场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首当其冲的就是周围的λ-7成员,许多人惨叫着抱头倒地,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畸变,或是直接融化成一滩数据污泥!
苏晚星感到头痛欲裂,火种视野自动开启,看到的是无数疯狂舞动的、代表规则崩溃的彩色乱流!她拼命抵抗着这股精神侵蚀。
尘匠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体内的规则碎片和“滤网”协议与这力场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和冲突,他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表面的电路光痕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或被同化!
而担架车上,一直昏迷的陆离,在这极致的规则混乱刺激下,右眼再次猛地睁开!
这一次,那幽蓝的漩涡之中,不再是平静或好奇,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极度的“厌恶”!
仿佛看到了必须被净化的污秽!
他右眼的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起来!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绝对“否定”与“净化”意味的吸力,猛地锁定了那正在成形的磷光巨人“焚骸”!